执玉(86)+番外
徐兰打开她的手逞强:“怎么可能,好歹我也在教坊见惯男人,我都是自己情愿的。”
叶真啧声:“我管不住你,反正你保护好自己,十分真心起码留三分给自己,不要全捧出去给人家。”
“姑娘你还教我,先管好你自己的心。”徐兰不服气地反驳。
“我好心没好报,你个没心肝的,去去去,要去哪儿去哪儿。”叶真见她油盐不进,放弃劝说,闹着推她出门。
两个人拉拉扯扯嬉皮笑脸,忽然远处墙边一声闷响,苏棠警惕护住叶真,附近有人忙忙过来看情况,紧接着落下两道大一些的声响,伴着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茂密的木芙蓉晃悠悠被人拨开,施施然走出一个李谨行。
他身后两个内侍各自捧几包药草,一瘸一拐跟着走。
叶真目瞪口呆:“殿下?你不走正门,来翻墙做什么!”
四下刚围拢的人立刻散开,有机灵的去前厅报告。李谨行走到她旁边:“走正门太招摇。”
“翻墙更招摇吧!要是被人看见,我怕明天陛下就派人来暗杀我。”叶真一看到他,声音不自觉软下来,轻轻甜甜落到他耳朵里,他很是受用,挥手对内侍道:“送到厨房里,现在就煎一副过来。”
叶真推苏棠一同去做,问:“这是什么?”
“是我叫医官开来调养的药,换掉以前的,你每天喝一副。”李谨行上手扶住她肩膀,“我们去屋里等。”
叶真只得领着他走,口是心非地抱怨:“闺房哪能随便让你进。”
李谨行没怎么进过叶真闺房,他们平日怎么胡来,都是在太子府,最多现在添一处东宫。她房间常年熏着香草,与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外间窗户下放一张花梨美人榻,是他送给她的。
李谨行环视一周,屋里摆设几乎样样与他有关,莲瓣灯台,凤头壶,银碗玉杯,还有悬挂的鎏金银香囊球和雕龙熏香炉,都是他挑出来送的,个个雕着东宫的祥云龙纹。他一边看,一边出言道:“我费好大功夫才跟你亲近,我送的东西倒轻松就能天天陪着你。”
叶真忍着笑说:“要不是殿下的面子,我看也不会多看它们一眼。”
知道她惯说甜言蜜语哄人,李谨行仍不免被她安抚得舒服,从身后抱住她,埋头在脖颈间嗅:“平日就闻到你身上香味,若有似无抓也抓不住,恼人得很,现在终于抓到手里。”
他说话的热气打到叶真敏感皮肤处,一路痒到心底,半边都酥麻,她仰头靠在他身上,颤着回应:“那我多送殿下几个香囊球,殿下晚上放在被子里睡。”
“不好。”李谨行舔咬她细嫩肌肤,品尝她全副交与的信任,含糊说,“不够。”
叶真心底热意翻涌,耳鬓厮磨好一会儿,等苏棠送进来药,才与他一同坐下,慢慢吹着药聊天。
药香袅袅,李谨行在旁脉脉温情看着她,她开口又不着调起来:“殿下又是翻墙,又来窃玉偷香,我看倒像传奇小说里与人私会的小公子。”
试一口药,烫到吐舌头,继而不怀好意说:“《莺莺传》里张生说自己德不足以胜妖孽,不能与妖物一般的莺莺姑娘交好,所以要始乱终弃,不知道我们殿下德行几何?”
李谨行却正色回:“要是张生遇到的是你这样的权贵姑娘,绝对不会愿意放手,因此还是要门当户对,才能看出真心。”
叶真愣了愣,笑得眉眼弯弯:“殿下担心我被哪个花言巧语的书生骗走?连这种歪理都说得出。不过嘛,我不爱书生,我还是喜欢殿下。就算女子之中,我也最喜欢我姐姐和郡主这种,内里豪气的。”
要说门当户对,其实他们也不配,世家有几百年家学绵延,是一路传承的贵族,皇家定下基业不足百年,举事起家,五姓世家为表清高,大都不愿意把女儿嫁进宫廷,更爱互相通婚。为此朝廷还特意下过命令,不许其中几家通婚,以免互相壮大。
李谨行思量,好在叶真从小在长安长大,远离家中族老,不然莫说婚事,单她平时的风流样子,非把德高望重的夫子们气到升天。
叶真自己喝着药,惦记起他:“殿下,你伤口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他们笨手笨脚,包扎得不行。”李谨行镇定说。
在叶真房间待足一下午,沾染一身香气,不知不觉到饭时,苏棠来请他俩用饭。
叶弘和徐霜虽然早得到通报,知道李谨行在他们家,但亲眼见他从后院走出来,还是觉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这叫什么事啊。
叶真一派自然,殷勤招待他:“殿下受着伤,吃点清淡的,这个虾仁好吃,来,要不要试菜?我先咬一口。”
已经夹到李谨行碗里,她又随手夹回来一只,吃给他看。
叶弘冷声道:“你莫放肆,还有没有规矩。”
李谨行接话道:“不碍事,我也不是外人。”
叶真和他坐得极近,有恃无恐,看亲爹吃瘪,低下头幸灾乐祸偷笑,掩着笑意勉强吃几口。
☆、第 64 章
这天出门苏棠没看黄历,叶真是个从小写“神君何在,太一安有”的,不信这些,平日总要苏棠操心,不想今天一时失误,跟着叶真大摇大摆出去,就遇上一桩不痛快。
说起来不是大事。
承国公府是皇后母家,这个国公的名头全仰仗皇后,朝堂上分量不如实打实的国公们那么重,但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贵。做寿的老夫人是皇后母亲,邀请一大圈王公重臣来吃宴。皇后的面子捎带着太子的面子,叶真一年不参与几次这种场合,这次李谨行叫她一起,她很痛快前来。
在前厅祝寿送礼,老夫人满头银发,精神矍铄,见到叶真,把她当自家人,笑眯眯让她走近点,仔细端详,夸她品貌越来越好。叶真嘴甜,一会儿工夫哄得宾主尽欢。
祝寿的人络绎不绝,侍女引着她去了后面女眷休息吃茶的厅堂。一进门,满屋衣香鬓影,上位坐着皇后,两边是几位年纪相仿的侯夫人,再下来是些年纪小的,有承国公府的姑娘,也有其他侯府相府的姑娘。叶真看她们面生,她们早在舌尖议论过她千遍百遍,眼神都好奇地聚过来。
叶真心知这是太把她当自家人,引到贵妇人圈里,按理她应该和几位世家官员一间。要说错,也不算错,她现下没官职——虽然李谨行还同以往一样出入带着她。论起身份,她是太师府的姑娘。
皇后朝她亲切招手,叫她坐到旁边。这面子太大,她不推辞,只道恭敬不如从命,坐下去了。
不想却碍到别人的眼。
内眷聊天,与重臣过招差不多,面上都一团和气。叶真对她们不熟悉,不知道各人之间有没有什么过节,单看话音,都熟络和谐。
叶真没什么能插嘴的,斜靠椅背听满屋莺声燕语,放松下来,形容颇为不端,不时附和大家笑一笑,捧着茶盅——她对荔枝茶有阴影,随便拿了一杯方山露芽,细细品味。
一轮热聊结束,诸位夫人都意犹未尽饮茶解渴,厅里稍微安静一阵,一位侯夫人问皇后:“娘娘,刚才六殿下已经来贺寿,不知太子殿下可会来?”
在座不是妙龄少女,就是喜爱看热闹,很多感兴趣这个问题,只是没好意思问,此刻终于有人出头,全抬头望向皇后。皇后却不答,转而问叶真:“稚玉知道吗?”
她不负皇后所望,答:“殿下原本叫我一同来,但今日朝参后陛下开小朝会议事,一时走不开,便叫我先来,大约一会儿就会到了。”
李谨行向来礼数周全,必然派人知会过了,皇后偏叫她说出来,一副把她当自家人的姿态,助长外面的流言,叶真暗想,皇后也是个爱看热闹之人。
问话的侯夫人点头调笑:“叶姑娘与殿下果真青梅竹马,交情甚笃。”
叶真判断一下,这句话没有任何嘲讽,确实是善意,于是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