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
法官：“陈衍先生，希望你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衍无奈，只好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悠悠班上有个男生比较调皮，喜欢捉弄悠悠，经常把蚯蚓、虫子还有青蛙什么的藏在悠悠的课桌里，有一次……那个男生藏了一只死老鼠在课桌里，悠悠发现后找他对峙，男生死不承认，然后悠悠说，‘我爸爸是法医，只要验一验就能知道这只老鼠是你养的’，就这样……当着男生的面，把死老鼠解剖了。”
提起这事，陈衍就感到心虚，总觉得是自己教坏了孩子。
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小姑娘，解剖老鼠，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诡异。
鹿微微站在法庭上，理直气壮，“被同学欺负，用自己的力量予以反击，我不认为这件事是孩子偏激扭曲的表现，相反，我觉得悠悠很勇敢，也很聪明。陆女士以此为由剥夺陈先生的抚养权，恐怕并不合适。”
陆筱雨的表情紧紧绷着，脸色有些难堪。
“对了，陆女士，你知道悠悠为什么会被那个男生欺负吗？”鹿微微又问。
陆筱雨抿了抿唇，哑声问：“……为什么？”
鹿微微轻笑，冷酷的给予最后一击：“因为那个男生知道，她没有妈妈。”
轰！——
陆筱雨犹遭重击。
她脸色惨白，整个身体开始颤抖，耳边只反复回响那一句话：
她没有妈妈。
第326章 最后一场官司
抚养权最终判给了陈衍。
法官宣判后，陆筱雨默然接受，不再上诉。
五年时间转瞬即逝，当她为事业拼搏的时候，她的女儿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不再需要她。
陆筱雨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家庭，或许她此时仍是一个为柴米油盐奔波的主妇。倒不是觉得主妇低人一等，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她想要的活法，在会议室里，在设计稿上，在与客户一次次的交锋中。
鱼与熊掌总是难以兼得。
这世上有的女人能在事业与家庭之间游刃有余，只可惜，她还做不到。
好在将来的时间还长，会有机会重拾这段迟到的母女情。
尘埃落定，陈衍牵着女儿来到陆筱雨面前，说：“等寒假了，你可以接悠悠去国外住一段时间。”
陆筱雨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说了一声“好”。
一家人在临别前聊着将来的打算，而鹿微微和梅姐先行离开，去了停车场。
梅姐说：“林琛没看错人，微微，你太有天赋了，你在法庭上跟那些老牌律师比起来，完全不相上下。”
鹿微微淡淡说道：“我的老师告诉我，法庭的神圣在于允许任何一种道理发声，人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每个道理都是对的，可每个道理也是相驳的，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能在法庭上坚守住自己的道理，就会得到最终的胜利。”
“没错。”梅姐也笑，“这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对错，立场不同罢了。”
鹿微微垂眸看着手里的案卷档案袋，微微弯了弯嘴角：“这应该是我最后一场官司。”
梅姐愣住，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以后不再接案子了？”
“律师可以为自己的‘理’去战斗，但是最终的抉择，却在于法官。”鹿微微放下文件袋，淡笑着说，“你知道吗，刚才很危险，如果不是因为陆筱雨先一步泄了气，法官究竟怎么判，还不好说。”
法官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难免有倾向性。绝对公平公正的法官只存在于人们的理想中，法官能做的，只是让自己无限趋向那个理想。
“所以我为什么要把命运放在别人手里？”鹿微微低声说，“我要自己做法官。”
要做法官。
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地方，位于司法制度的顶端，以不同的姿势守护自己的“理”，也许会更有意义。
鹿微微从未如此清晰的看见自己未来的路。
以前她在林琛的带领下蹒跚学步，而现在，她将独自前行。
……
新学期时，鹿微微的导师建议她再次参加司法考核，并希望她以成为法官作为努力的方向。
鹿微微没想到导师的想法会和自己不谋而合，这也让她越发坚定决心。
想成为法官，不是一件容易事。
首先需要通过司法考试，然后顺利毕业，拿到司法职业资格证书，接着报考公检法机关的公务员，或者做实习律师，法律工作经验满两年后，再报考法院的初任法官职位。
层层关卡，每一道关卡都难住无数人，因此现实生活中能在30岁前成为法官，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大部分法官的年龄都在40岁以上，刑事法官的话，50岁以后吧。
鹿微微是幸运的。毕业后，她顺利成为一名初任法官。
梦想成真的那一刻，她不禁有些恍惚。
因为她拥有自己的律所，满足两年法律工作经验的条件，不用像其他同学奔波于各个事务所，熬经验、熬资历。
原来在那么久以前，他已经为她铺好了路……
第327章 小鹿法官
“法官大人，我冤枉啊！我这个人有健身的习惯，当时是准备去游泳，想着夜里没什么人，所以提前脱了裤子，呃……没想到会遇到……”
“被告，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没……法官大人，我没那个意思……”
“监控视频显示你在女子高中附近转悠了至少半小时，你告诉我你要去游泳？好吧，就算你不畏寒冷去冬泳，附近那条河的水位已经干得只到脚踝，你觉得自己是泥鳅还是青蛙？！青蛙都知道要冬眠，怎么没冻死你们这些暴露狂！带下去！”
……
“为什么提交的证据全部都没有副本？格式也不对！诉讼请求东一句西一句毫无重点！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啊……那个，我对这方面实在不太懂，法官大人，您凑合着看看吧。”
“如果不懂诉讼流程就去请律师！没钱请律师就该自己花时间学！什么都没准备跑来打什么官司？你以为是去自助餐厅吃饭吗？就算来吃饺子也该知道带瓶醋！全部驳回！下一位！……”
……
“啊呀真是！这年头什么人都能当法官了吗？你这是什么态度？！公务员就应该为人民服务你到底懂不懂？！我要投诉你！我一定要投诉你！”
“出门右拐第二个房间有投诉流程说明和市民电话，注意书写格式和规范，如果和你的起诉状写的一样糟，投诉不会受理！”
年轻的女法官冷漠的敲响法槌，“法警，送这位大婶出去！”
……
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鹿微微回到办公室。
隔壁的书记官笑着跟她打招呼，乐呵呵道：“又是毒舌满满的一天啊。”
鹿微微不置可否，脱下法袍，挂在木质落地衣架上，又从桌上随手打开一包速溶咖啡。
“你已经被评选为本市最凶法官，小鹿法官，看来你前途无限呀。”书记官揶揄道，“有记者想要采访你，要不要给你安排时间？”
“没空。”鹿微微干脆的拒绝，“我们还有多少案子？”
“积压的案子有两百多件，最近又报上来三十件，平均每周至少要写五份判决书，周三安排审判的话，至少要在周一上交判决初稿，修改通过后周五开始看下周宣告案……哦对了，你记得要在周四和主审法官达成一致，否则就不太妙了。”
鹿微微沉默听着，丝毫没有因为重负荷的工作而显出不耐烦。
饮水机里烧开的热水哗啦啦流进杯子，浓郁的咖啡味儿顿时四溢开来。
鹿微微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她喜欢这个味道。虽然廉价，却很快捷，如同现在的她，以最高效的速度完成工作，让一件又一件案子挤满她的生活，使她无暇再去考虑其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