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了多久?”
“半小时左右。”
“你们一共见过几次?”
许子觉迟疑了片刻,回道:“……两次。”
“第二次交谈了多久?”鹿微微问。
许子觉皱起眉,“我每天要见的客人很多,不可能每个都……”
“不记得没关系。”鹿微微打断他后面的话,微笑着道,“好在你的助理每次都有对访客进行登记,朱娜第二次去找你,总共只呆了二十分钟。”
鹿微微面向法官:“法官大人,去年9月,校方为了帮助学生调节心理压力,特意邀请了当时最出名的心理医生许子觉到学校演讲,演讲大受欢迎,之后许子觉的个人诊所接待了大量蓝洋学生!其中就包括朱娜!
一般而言,一次心理治疗的时间以40至50分钟为宜,但是心理咨询的客人太多,许子觉缩短了时间,每个人的咨询时间只有30分钟!当朱娜第二次去的时候,甚至不足30分钟!
如果去掉咨询开始、结束时的寒暄和告别,真正深度交谈的时间,两次加起来连一个小时都不到!试问这样短的时间,怎么能足以了解一个人?!
法官大人,我认为许子觉的证词丝毫不能采信!”
许子觉面露恼怒,立即提声驳斥:“如果是严重的心理疾病,作为专业人士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察觉!咨询时间过长,反而会徒增患者的心理负担!”
鹿微微惊讶的转身看他:“你的意思是,朱娜的情况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是的!”许子觉斩钉截铁回道,“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了两次,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她深受困扰,情绪压抑低落,符合重度抑郁症患者的特征!”
鹿微微定定看着他:“既然朱娜的情况这么糟糕,你为什么没有给她开药?”
许子觉愣住。
鹿微微问:“你是学生们最信赖的心理医生,发现一名学生患有重度抑郁,难道不做任何措施?常用的抗抑郁药,丙咪嗪、阿米替林、多虑平、氯丙咪嗪、去甲丙咪嗪等等这些,你一瓶药也没开吗?”
“那是因为……”许子觉一时哑然,额头不知不觉渗出汗水。
“因为什么?”鹿微微声音冷厉,“因为你根本不觉得她有抑郁症!”
“不、不对!”许子觉慌忙辩解,“因为当时,当时朱娜的情况……还不是那么严重,我有对她进行心理辅导,以为她会自我调整,但没想到她的情况会恶化……”
“你怎么知道她的情况恶化了?!”鹿微微气势陡然凌厉,步步紧逼!
许子觉愈发仓惶:“她、她自杀了!如果不是重度抑郁,怎么会自杀?!”
第142章 就是他们
鹿微微冰冷的目光里浮现一丝嘲意,她语调悠缓:“哦……原来是因为,她自杀了……”
许子觉紧张,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错在哪?
鹿微微安静看着他,片刻后,忽而笑了。
“我们需要的,是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给出专业的心理诊断,可原来……许子觉先生是通过自杀这一行为,推测出朱娜患有重度抑郁症。法庭之上,可以用推测作为证词吗?”
许子觉的脸色瞬间煞白。
旁听席上响起嗡嗡议论,众人交头接耳。
那些质疑的目光让许子觉大受刺激!
“你根本不懂,你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他愤然的高声道,“心理医生在分析病人状态时,病人的行为本身当然具有参考价值!”
鹿微微冷笑:“许子觉先生,你刚才说,你有足够的专业能力,几分钟就能判断出朱娜病得很重,可是后来,你又改口说她的病情不严重,所以没有开药。两种说法前后矛盾,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许子觉语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神情窘迫,脸上全是冷汗!再也看不到半分从容和优雅!
“许先生,你为什么会给出前后矛盾的证言?”鹿微微面带微笑,笑里藏着锋芒,“是因为太忙,所以糊涂了吗?听说,你最近和出版社合作,准备出版新书,名字叫……《坠落的女孩在哭泣》。”
“你怎么会知道?”许子觉瞪大眼睛。
“你以朱娜为原型编造故事,抨击当代教育弊端,引起学生们的共鸣,一遍消费网络热点,一遍圈粉吸粉,你太忙了!”
鹿微微毫不留情的冷声讽刺他!
“一年前网络上曝出学生为追星而自残,你出版了鸡汤文《爱上心中的自己》,三年前人体实验曝光,你出版了《鹿青临的罪恶之源》!
许子觉先生,你真的见过这些当事人吗?!你书里写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吗?!怎么就那么巧,每次的热点人物都是你的病人?!究竟是病人爱找上你,还是你在找热点病人?!”
鹿微微直视他惨白的脸,一字一顿的质问:“许子觉,人血馒头好吃吗?”
许子觉面色如纸,身体僵直。
他想要说话,声音却隐隐发着颤:“你……你,你这是污蔑!你一派胡言!……法官大人!被告辩护人当庭污蔑我!她在侮辱证人!”
旁听席上议论声更大了。
法官连敲数次法槌,现场才终于安静。
鹿微微无畏的直视法官,正色道:“许子觉缺乏专业素养,证言不足以采信,朱娜也许确实患有抑郁症,但原因绝不在学校,而在于她的家庭!”
话音落下,众人再次哗然!
鹿微微不顾趋近沸腾的议论声,一只手坚定的指向原告席——
“朱娜的爸爸,朱江奉,涉嫌侵害自己的女儿,使朱娜活在痛苦和压抑中!
朱娜的妈妈,吴希滢,无视女儿的处境,同样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就是他们!逼朱娜走上绝路!”
第143章 新证据
所有人震惊!
全场议论,如炸锅的水,久沸不止!
法官不断敲击法槌,不知敲了多少下,喧腾终于有所控制。
法官问鹿微微:“辩护人,本庭不可做没有根据的指控,请问你是否掌握相关证据或证人?”
“朱江奉曾在今年1月,购买了一条价值百万的钻石项链送给朱娜!并在随后一段时间,多次光顾花店订购鲜花!那些花被送去哪儿了?”
鹿微微转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吴希滢。
“非常不巧,那段时间,学校保安科替朱娜代收过几次匿名送达的花!朱娜难以忍受继父的骚扰,不得已用自残和主动挨打的方式来逃避,可是朱江奉纠缠不休!
在今年5月,朱娜去医院做过检查,因为担心自己怀孕!可那个时候,她甚至还不满十八岁!”
鹿微微气急,声音随着话语字字高昂!
“这一切,全都发生在吴希滢的眼皮子底下!吴希滢身为朱娜的亲生母亲,面对女儿的处境,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选择了冷漠和无视!助纣为虐!!!”
全场一片静。
震惊与错愕使所有人都忘记了说话,无数目光落在轮椅上的吴希滢身上,有惊讶,有怀疑,也有猎奇心的激动!
吴希滢脸上没有表情。
如鹿微微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冷漠且孤傲,又或者,是一种拒绝与外界交流的伪装。
鹿微微握紧了拳,斩钉截铁道:“法官大人,朱娜的死在于家庭,而非学校!朱江奉和吴希滢要为朱娜的死负全责!”
法官神情凝重。
这时,吴希滢的律师站起身。
“反对被告辩护人对我当事人的不实指控,法官大人,朱先生所购的项链和鲜花,均是为我当事人吴希滢女士所购。朱先生对女儿疼爱有加,绝非被告所说的那样,存在不当关系。”
鹿微微立即问:“朱江奉购买的项链,明显是更受年轻女孩喜爱的款式!还有鲜花,你们如何解释送到学校的那些匿名鲜花?!”
“那是朱娜的追求者送的花,跟朱江奉先生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