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看向那个年轻男孩：“你带鹿小姐去你爸爸的房间看看吧。”
“嗯。”他点头，看鹿微微一眼，沉默走出院长的办公室。
鹿微微心头异样，觉得这人的眼神要比他的年龄成熟世故得多。
她跟上对方的脚步，一起下楼。
没走几步，前面的王鸣忽然停下来。
鹿微微正觉得奇怪，就见王鸣转过身来，黑沉沉的眼瞳看着自己：“你还记得我吗？”
果然是见过的吗？
难怪刚才觉得眼熟。
鹿微微问：“我们在哪里见过？”
王鸣闻言没作声，只是沉默盯着她，像在观察什么。
鹿微微愈发狐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她脸上有东西？要不然干嘛这样子看她？
“我给你送过外卖。”王鸣说。
鹿微微恍然：“噢……”
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可能。有段时间，她和林琛常点外卖。
“走吧，公寓楼在后面。”王鸣继续带路。
鹿微微跟上去。她想了想，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王鸣：“我叫鹿微微，以后你可以用上面的号码联系我，能跟我大概说一下你们家的情况吗？你今年多大？”
王鸣接过名片，看了她一眼，“十七。”
十七，比她还小一岁。
鹿微微默默记下，边走边问：“王老先生还有其他亲人吗？如果作为首席原告的话，会需要老先生的亲属提供证词……”
“王老先生？”他念了念这个词，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鹿微微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这个称谓有什么问题吗？
“老头只有我一个儿子。”王鸣回道。
鹿微微不禁低头看资料，王乔山七十四岁，儿子怎么才十七岁？老来得子？……也不对，资料显示王乔山的老伴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似乎看出鹿微微的疑惑，王鸣说：“我是养子。”
鹿微微问：“领养手续齐全吗？……抱歉，因为涉及到一些代理文件，我需要问清……啊！”
脚下被石阶绊住，她不禁叫出声，整个身体往前倾倒！
王鸣眼疾手快扶住她。
他看起来瘦削，没想到力气极大，骨节坚硬，鹿微微在稳住重心的同时，被他拽住的手腕也隐隐作痛。
“谢谢……”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觉纹丝不动。
第186章 煎药机
鹿微微满腹狐疑，抬头看对方。
王鸣也看着她。
僵持约莫两三秒，他不紧不慢松开，问道：“没事吧？”
“……没事。”鹿微微低头活动几下手腕，上面隐隐浮现一圈红痕。
这人力气真大。
她心里默默想。
而且很古怪。
“到了。”王鸣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公寓一楼的走廊上，指给她看，“这边是老头的房间，往前走到头，再左拐就是煎中药的机器。”
鹿微微点头，“那我们先去老先生的房间，然后再去机器那边看看。”
王鸣无所谓，领着鹿微微去房间。
公寓这边没有前面热闹，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坐在房门口晒太阳，看见鹿微微和王鸣，眯着眼打量一眼，接着继续打盹。
附近的药味很重，还有消毒水的气味。
不过他们常年住在这里的话，大约已经习惯了。
鹿微微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环境照片，然后跟着王鸣进了王乔山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是该有的家具都有，因为王鸣刚打包过衣物，所以显得有些乱。
鹿微微看见角落里放着轮椅，举起手机又拍了一张。
“老先生有护工照顾吗？”鹿微微问。
“有两个护工。”王鸣说道，“每个护工负责照看四个房间的老人，这一层大概有八九个房间。”
所以不可能时刻都在。
王乔山去拿药的时候，护工肯定不在身边。
鹿微微记下来，又问：“拿药一直都是老先生自己去吗？如果是由护工负责拿药，有没有可能避免烫伤事故？”
这一点要问清楚，因为如果上庭，对方律师很可能抓住这一点来攻击她。
王鸣的神情有些微妙，慢悠悠的说：“护工只负责打扫和一些基本工作，额外的工作是需要收费的，而且煎药机是自助式的，就是为了节省人力，所以养老院才会买这种机器吧。”
鹿微微点了点头，“我们去机器那边看看吧。”
她起身往外走，王鸣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片刻没有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鹿微微发觉身后的人没跟上来，疑惑的回头看，“你怎么了？”
“没什么。”王鸣淡淡笑了笑，走出房间，“我带你去看那台煎药机。”
鹿微微狐疑的看他一眼，感觉怪怪的。
不过她总爱胡思乱想，眼下查案更重要，还是专注一些吧！
他们离开房间，顺着走廊走到头，左拐，又是另一条走廊。
这座公寓楼是“工”字形，取药的地方在正中间，鹿微微看见几个老人正在排队拿药，好奇的跟过去。
所谓的智能煎药机，看上去并没有多么高科技，有点像学校或者医院的开水房，有四个出药口，全被玻璃罩罩住。
每个出药口上方有液晶屏，显示号码以及剩余等待时间。
鹿微微注意到其中一个出药口显示已完成，一个老人手拿号码牌，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出药口发出嘀的一声响，接着开始出药——
深褐色的药汁顺着出口灌入一个纸杯中，纸杯被推出玻璃罩，老人取走药，而后出药口流出大量滚烫热水，热水顺着下方网口进入排水管。
这样的设计应该是为了冲洗干净，否则一批又一批药汁经过同一个出药口，会造成药性相抵，甚至药物污染的情况。
平心而论，叶家这款煎药机，确实比原始的煎药机器便利不少。
第187章 我女朋友
鹿微微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一个老太太提着保温瓶慢慢过来，她想了想，走上前礼貌的问：“老奶奶，您是要取药吗？”
“是啊。”老太太狐疑的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王鸣。
鹿微微耐心的解释：“老奶奶，我是律师事务所的，听说这儿的煎药机烫伤过人，所以过来调查情况，一会儿我帮您拿药，您让我测一下药的温度，可以吗？”
“噢……可以。”老太太把取药的号码卡，和保温瓶一起递给她，“用这个装。”
人到老年几乎没有不生病的，养老院里很多老人都是药罐子，常年喝药。
而中药和西药又有不同，需要提前熬制，所以大家会准备一个保温瓶，把熬制好的中药放在保温瓶里，到喝药的时间再倒出来。
鹿微微按照操作顺序，先刷卡，然后等着出药。
中药从出药口灌入一次性纸杯，纸杯自动推出玻璃罩，她快速用温度计试了试温度，然后倒进手边的保温瓶里，还给老太太。
王鸣没想到她会随身携带温度计，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多少度？”他问。
“88度。”鹿微微用纸巾擦拭温度计，重新收回包里，神色凝重，“80度以上的水温就会造成严重的烫伤，这个温度算是相当高了。”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塑封袋，将刚才倒过药汁的纸杯装进去。
王鸣沉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问：“这算是证物吗？”
“这种一次性纸杯虽然方便，但是质地比较软，拿的时候容易泼洒。”鹿微微放进包包，解释道，“我先收起来，以后可能会用来跟普通煎药机的装药容器做一个对比。”
鹿微微说完话，见王鸣仍看着自己，心里那股怪异感再次升起……
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吗？总是不声不响的盯着人看，怪瘆人的。
王鸣说：“你很认真。”
鹿微微愣了愣，突然的夸奖让她有些意外，“……谢谢。”
养老院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鹿微微去跟院长告别，王鸣则回到王乔山的病房，利索的收拾好东西，拖着行李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