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就当一次试探也好。
“林先生,请恕我直言。”律师说道,“我们对王乔山老人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是老人的死与康元药业毫无关系,会发生烫伤事件,也是因为老人自己不当心,以及养老院的维护缺失。我们公司出于道义,愿意支付八万慰问金,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高金额。”
比最初给的五万,变多了一点。
律师看向坐在另一侧的王鸣,谆谆劝导:“王先生,康元药业是否应该为王乔山老人的死负责,您心里应该很清楚,即便闹上法庭,您也不会有多少优势。
而且,打官司要付出金钱、时间、精力,看您年纪不大,现在应该是打拼事业的时候,您大可以拿着这笔慰问金去做更有价值的事,而不是在这里死缠烂打。人死不能复生,老人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意看到您为此焦头烂额的。”
“两百万。”林琛忽然道。
律师愣了愣。
林琛口吻淡淡的说:“这只是王乔山的赔偿金,其他受害人另算。你们应该庆幸,那些受害人被挖得没剩几个,否则现在我们要谈的,就不是两百万的问题了,而是两个亿。”
鹿微微见怪不怪,已经不会吃惊了,抿着唇憋笑。
王鸣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
至于对方律师,眼睛圆瞪,直直吸了口气:“两……个亿?”
还真敢说!
不……
现在先把两个亿放一边,就单说这个两百万,也真是狮子大开口!
这不是协商!
这简直就是勒索!
“林琛先生……”律师勉力平复心情,“死者是位七旬老人,没有受过教育,并且旧病缠身,即便他活到一百二十岁!也不可能赚到两百万!”
所以他的命,凭什么值两百万?!
第209章 太仁慈了
“我们知道,两位在之前的案子里拿到过高额赔偿,但是我们做过调查,数据显示,这类案件的赔偿金额在三千到八万之间不等。”
律师将一份表格摆在林琛面前,再次强调:“我们愿意出八万,已经是对这次调解持以最大的诚意,希望你们至少明确一点——王乔山老人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才会导致烫伤,我们的产品符合所有安全要求!”
“符合所有安全要求,但也确实烫伤了人。”林琛淡淡道,“而且不止一个人被烫伤,如果不是贵公司手脚勤快,我想现在要进入诉讼程序的原告,大概已经过百了吧?”
律师表情无语:“我们只是在帮助他们看清事实,显然,绝大多数人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林琛笑了下,向后仰靠,对身边的鹿微微说:“把那份文件给他们看。”
鹿微微拿出一份文件,整整齐齐摆在律师出示的表格旁边。
“你们做过数据调查,我们也做过数据调查。”林琛面露微笑,“康元的中药煎药机,主要面向养老院、中医院、中医诊所等机构,全国各地的合作方大约有一千三百五十二家,每家机构最少配备四台,最多配备十六台,每台煎药机的使用人次每天大约10……”
话音稍顿,他扭头望向前台方向:“甄珠。”
甄珠愣了愣,放下嘴里的棒棒糖,“1352家机构每天使用煎药机的人数最少54080人,最多216320人,平均每天135200人次,每月4056000人次,每年48672000人次……”
“可以了,谢谢。”林琛笑道。
甄珠继续吃棒棒糖。
林琛看向对方律师:“你们听见了吗?不起眼的煎药机,每年的服务人次,居然高达四千八百万,如果这些人……全都烫伤了呢?”
律师:“……”
鹿微微低着头,用力憋着笑。
“这不是一个可怜老人的倒霉或不幸,这是危及千千万万国民安全的重大事故。”林琛说道,“我忽然觉得,开价两百万的自己真是太仁慈了。”
所有人:“……”
……
和康元药业的调解,被林琛谈崩了。
参与谈判的赵秘书离开浮岛书屋后,匆匆赶往叶家,把相关事宜汇报得清清楚楚。
书房里气氛压抑。
叶诚紧握着杯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真这么说?”
“是的。”秘书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一五一十的交代,“林琛明里暗里讽刺我们挖墙脚,还说如果不是这样,他会开价两个亿,现在只要两百万已经算是厚道。”
“厚道?他还真敢开口……”叶诚的眸光阴冷,指腹贴着杯沿摩挲,发出紧绷而细微的摩擦声。
“鹿微微呢?”他低声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秘书迟疑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她坐在林琛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叶诚沉默了会儿,声音压得更低:“咬人的狗不叫,鹿微微一定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盯上我。你去安排一下,叫上法务部和产品设计部的人召开会议。”
“是。”秘书立即拿出手机联系,同时跟着叶诚走出书房。
下楼时遇到叶太太。
“要出门吗?”叶太太愣了愣,忙问道,“晚上回来吗?今晚七点有个宴会……”
“宴会宴会!一天到晚就知道宴会!不知道家里缠上官司吗?!你还有心情参加宴会?!”叶诚的怒焰瞬间被点燃,一把将她推开!
叶太太没有防备,双眼惊恐的瞪大,连声呼唤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坠下楼梯!
第210章 他在等什么
楼梯不算高,但叶诚出手力气很大,叶太太摔下去后撞上一樽金属艺术雕塑,立时昏死过去。
叶凌萱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她站在不远处,张了张嘴唇,却发不出声音,踉踉跄跄跑到母亲身边,想扶母亲起来,看见雕塑上的血渍,双手发抖,无处安放。
“爸……”叶凌萱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叶诚,“妈妈……妈妈她……”
叶诚皱起眉,快步走下来看了看,脸上恢复镇定,“只是晕过去了,让管家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交代完,从旁边跨过,错开叶凌萱,往外走去。
身边的秘书默然看了一眼,也低头跟上前。
“爸爸?”叶凌萱难以置信,“你不送妈妈去医院?!”
“公司马上要召开会议,我不能缺席,而且你妈妈现在的情况不能轻易挪动,我跟去医院毫无意义。”叶诚冷漠的继续向前,“什么时候有结果了,给我打电话。”
他和秘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既没有表现出对推倒叶太太的内疚,也没有表现出对伤势的担忧。
“怎么会没有意义……”叶凌萱怔怔望着大门方向,“妻子受伤,丈夫陪同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没人回答她。
叶诚已经走了。
管家在给医院打电话,佣人将家具挪开,给急救人员留出空间。
叶凌萱站在这些忙碌和慌张的人之中,失神看着地上的叶太太,大脑茫茫然,有种六神无主的无助感。
她想起母亲上次说的话——“至少要等到你结婚……”
等叶凌萱有了自己的家,叶太太就能有女儿庇护,不用再依附叶诚。
可是……
她们等得到那个时候吗?
……
叶家在医疗方面享有优渥的资源,急救车很快抵达,叶凌萱浑浑噩噩跟着医护人员上了车。
到医院后,是漫长的等待。
这期间叶诚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叶凌萱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说:“患者有严重的脑挫伤及颅内出血,而且出血区域特殊,手术风险非常大。”
叶凌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哑声问:“如果不手术,还能怎么治疗?”
“暂时只能从前额放一根导管,给她引出部分出血,这根管子同时也是打药的通道,可以缓解颅内水肿,但是一旦再次出血,我们也无能为力,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