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不语(287)
那天听到两人在房间内说话的声音,苏萍也有想过拿着菜刀冲进房中杀了这一对狗男女。
但最后苏萍还是没有这么做。
与其说她不舍得杀许郎,不如说她是没勇气杀人。
苏萍默了默道:“让许郎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
阿姒不答反问:“你想吗?”
过去她与许郎之间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
冬天天冷的时候,许郎不顾冷,将她被冻僵的手放进他衣服里,紧贴在胸上。
许郎对她说:“就算我受冻,也舍不得你被冻伤手。这双手,我会爱护一生一世。”
可是这几年来,许郎却是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渐渐变得粗糙,最后嫌弃她的手就如麻布般硌人。
曾经的誓言就如同镜花水月,不复存在。
苏萍还想要许郎心甘情愿回到自己身边吗?
触及到苏萍眼中的犹豫与不舍,阿姒伸手取下苏萍插在发间的白菊。
“盛开的时候,它娇艳可人。随着时间的逝去,它的美好只存在于昨日。就算将它强留在发间,它也不再明艳,甚至会发臭,会腐烂。”
就像苏萍与许郎之间的感情。
见苏萍的目光紧紧锁在她拿在手中的白菊上,阿姒随即将白菊放回到苏萍的发间。
“老板娘,莫要把心思花在徒劳无用的伤心之上。他决定与凤娘私奔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你会伤心,你会难过。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苏萍眼中的犹豫与不舍一僵。
是了。
就如同眼前的公子说一样,在许郎带着她所有的积蓄与凤娘私奔时,便已经料到她会有多伤心,可是他依旧选择了离开,选择让她伤心,选择让他对她所许下的誓言随风散去。
她还要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回来作甚?
他已经变了。
不是曾经那个舍得在寒冬将她冻僵的手放进心窝里的许郎。
就算她费尽心思让许郎回到她的身边,她的心已经被他生生划出一道口子不会再愈合。
而且现在让他和凤娘分开,今后还有第二个凤娘会再出现。
苏萍闭上双眼,紧拽着双手,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阿姒她……怎么了?”
良久不见苏萍睁开眼睛,重樱不由担忧地问。
阿姒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用目光告诉重樱,静静等待。
第334章:宫生发火
月黑风高,长街上人烟稀少。
阿姒与重樱手上一人提着一只灯笼。
“阿姒,今日我本打算在如意酒肆买些杏花酒,我们去粉坡一边看桃花,一边喝酒。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
重樱顿了顿转头看向站在她身旁戴着幕离,看不到容貌,亦是看不到神情的阿姒。
“阿姒。我还不知你竟如此会安慰人。”
“是吗?”感受到重樱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阿姒抬头望向重樱好奇的脸,“阿樱,我其实并没有在安慰老板娘。我不过是在说出事实。看到后来老板娘亲自取下她戴在头上的白菊。我很欣慰,她没有在陷入自顾自伤心的死局之中。”
重樱问过阿姒的年龄。
重樱刚及笄不久,而阿姒告诉她,比她年长两岁。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重樱根本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阿姒口中说出来的。
重樱觉得若是没有经历过很悲痛的事情,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大彻大悟,就会像苏萍一样陷入死局之中。
“阿姒。”
重樱望着阿姒被幕离挡住的脸,神情变得复杂。
“恩?”
重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吞回腹中。
重樱不由道:“你觉得老板娘所酿的杏花酒如何?”
因为隔着幕离,重樱并不能看到因喝了杏花酒之后,阿姒双颊绯红的模样。
阿姒点了点头道:“很好喝。”
这天在如意酒肆中,苏萍在听完阿姒所说的话之后,她闭上双眼,在心中做出决定。从今她要一个人好好生活,将无情无义的许郎赶出她的心中。
良久之后,当苏萍再次睁开眼,她随即取下发间的白菊。
当苏萍再次望向阿姒时,苏萍的眼中不再有犹豫,不再有悲伤。
原本坐在地上的苏萍改坐为跪,朝着阿姒重重磕了一个头。
“多谢公子开导,请受苏萍三拜。”
自打出生起,重樱每天都能够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跪拜。
对于苏萍的举动,重樱并不觉得太惊讶。
但苏萍的反应却是在阿姒的预料范围之外,惊讶地阿姒立即将苏萍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然苏萍继续再拜。
阿姒道:“我听阿英说,如意酒肆的杏花酒犹如琼浆玉露。若是老板娘真的想要谢我的话,不若请我和阿英喝酒。”
正是因为这样,阿姒与重樱喝杏花酒喝到大晚上才离开如意酒肆。
在提着灯笼回到南苑之后,阿姒推开房门,发现竟有人站在窗边。
“眼花了吗?”
阿姒用空余的手揉了揉眼睛,随即提起灯笼朝着站在窗边的人照去。
“宫生?”
幕离之下,阿姒惊讶地瞪眼睛。
她不是眼花,是真的有人站在窗边。
并且这人还是宫生!
只见宫生犹如泼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未束,一袭黑衣仿佛如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立体俊朗的五官就像是木雕。
不对。
宫生这么冷。
应该是冰雕才对。
宫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晓是喝多酒的关系,被站在窗边的宫生一吓,阿姒随即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等她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已经来不及。
“阿姒,这里是王府。我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宫生缓缓转头看向站在门口头上戴着幕离,挡住脸的阿姒,一双修长的眉微挑。
“恩?”
这里是王府。
宫生是这王府的主人。
他出现在这里并没有问题。
只是自从回到镐京之后,阿姒就再也没有见过宫生。
宫生曾经对她说,她还有用。
等他们回到镐京之后,她对宫生而言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尘埃。
已经两个半月过去。
寒冬换才暖春。
以为宫生将自己遗忘。
不想宫生今日竟会出现在这里。
对上宫生冷峻的眼,阿姒摇了摇头。
“是阿姒口误。”
宫生闻言一声冷哼。
“口误?还是说你打从心里不想我出现在这里。”
在回镐京的那日,如果不是他动作快一步,阿姒早就已经用匕首自尽。
而当时让宫生害怕的并非是阿姒的死。
宫生那时害怕的是阿姒死后,他要怎么办?
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他在将阿姒带回王府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宫生甚至想,如果阿姒没有死在自己面前的话,也许他就不会再有那般突如其来的恐惧。
以至,他分明知道阿姒在发烧,他也不曾叫大夫来医治阿姒,只吩咐丫鬟给阿姒端来一日三餐便可。
她是不想宫生出现在自己面前没错。
只要宫生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不会想到被宫生强要的耻辱,不会想到自己气息奄奄地躺在这房中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痛苦。
阿姒道:“正如主子所说,这里是王府,主子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阿姒就像是银铃般的声音很轻,却听不出其中的息怒。
阿姒的脸被幕离挡住,宫生看不到阿姒丑陋的脸,亦是看不到阿姒明亮的眼。
宫生不由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过来。”
这里是王府,而她的命亦是宫生的。
听到宫生的吩咐,就算阿姒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还是提着灯,迈开脚步走到宫生跟前。
就在阿姒走过桌边时,宫生又道:“灭灯笼,点灯。”
阿姒立即停下脚步,按照宫生的要求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