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诈死后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19)

作者: 梦里长安躲雨人 阅读记录

他看到天掷缓缓挽了一个剑花,剑身一定,忽而甩开,人随剑动,衣袂先行飘起。

风来捣乱,吹动一树袅袅柳条,如珠帘摇曳,天空投下的碎金色与宝剑寒光相互辉映,淹没了那飞扬的透明的衣衫。

翩然的腰身,轻灵的手腕,这一套剑法醒林亲眼见父亲使过,亲眼见荀令萼使过,亲眼见许多紫极观的弟子使过。

当然不是分毫不差,但是形神俱在,气韵悠然。醒林心中渐渐升腾起那一种,在他父亲、玉房宫龟蒙真人、胡得生、胡争如、甘棣华、荀令萼等人心中俱曾升腾起过的,一种恐惧。

瘸腿老人的话,轻轻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

“大约奇才总是有些与凡人不同之处。”

奇才……

醒林的目光茫然。

空中挥舞的身法忽而一收,长剑递出,是紫极观制胜时惯出的杀招。

如屏翳收风,川后静波。

长剑堪堪抵在醒林面前,正冲人身上最柔软的脖颈。

醒林裹着白麻长袍,微微湿润的青丝散落满肩。

他垂目,看那剑尖寒光刺眼,剑身净亮如雪,剑柄银光四射,握剑的手分外白皙——握剑的人亦在注视他。

他的目光轻轻柔柔,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响,李山客……小金……

二长老在他二人不远处,他看一眼默然的少尊主,看一眼默然的守灯人。

心道:有趣。

他越众而出,向草台子上的尊主禀告,“尊主,这便是新选上的守灯人,因您未在,少尊主代您赐了水。”

那魔尊点点头,“嗯。”

这只是一件小事,他并未放在心上,但……

那身裹白麻的人,远远站在树影下,他的心头有一丝异样。

二长老示意醒林,醒林往前走了两步,越过静止不动的长剑。

他白皙修长的脖颈轻轻伏下,双目柔顺的低垂,裹着白衣,朝魔尊行了大礼。

魔尊注视着走近的身影,心里那丝异样轻轻地飞走了。

二长老看着这三人。

心道:有趣,太有趣了。

第十三章

魔尊见过天掷,瞧他无甚大碍,便又消失无踪,不日,传来消息,仙门百家从东南海边战败而逃。

十二位掌门在与天掷一战中俱受了重伤,余下不成气候的众人商议后亦撤退。

醒林近日屡次外出,才得知,原来守灯人不是必须每时每刻守在幽魂灯前,他离开忘月窟一日,灯芯萎缩,离开三日,幽魂灯彻底告灭,

醒林得知这个关窍,身上那种游荡懒散的本性便压抑不住。

正巧,他头顶上的三个人似乎俱不管束他,魔尊不在,这是不必说了,二长老近日总是对他笑的莫名,令醒林心中很不自在,但却并不约束他的行踪。至于那少尊主天掷……

醒林站在洞口,悄悄看身后打坐的人影,他似乎也并不爱管束下面人……

于是,醒林便这般从老实在洞内蒲团上打坐,到三不五时在洞口徘徊,接下来,探头探脑的出了洞。

晦朔山中千树万树纷纷落下黄叶时,他出门观望落木。河水结第一层冰时,他出门踏冰照影,岁寒天降大雪时,他出门迎风浴雪。

渐渐地,他出门越来越多,在洞内的时候越来越少。

天微转暖,晦朔山迎来第一场大暴雨,连下五天五夜,冲断了山脚的枯木,淹没了山腰的小湖,漫过无数小洞窟,海的对岸传来一种说法,说这是东南海边的的亡灵在哭。

数以万计的亡灵齐声痛哭,因他们死得冤枉。

醒林把手揣在衣服里,斜倚在忘月窟的洞口,他看了五天雨。

二长老以为他在洞中无聊坏了。

五天之后,雨停了,蜷缩在山洞中的众生都纷纷出来透气,醒林也终于可以出洞了。

但是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晦朔山中的生灵望见,一袭白麻衣服的年轻人身后,跟着另一个总是沉默的年轻人。

雨后充盈的小溪边,守灯人在停下听树上的蝉鸣,他身后的人在不远处也停下。

守灯人专拣那荒叶漫坡的地方行走,身后那人也随着走野路径。

多年后,醒林回忆起来,他也不知他与天掷之间是如何熟稔起来的,似乎是在忘月窟的洞内,两人都在黑暗中沉寂太久了,忘了是谁先说了第一句话,另一个人又是怎样接口,继而,两人偶尔说一两句闲话,你来我往中,两个人的蒲团离得越来越近。

大雨淹没山腰,忘月窟坐拥晦朔山,背靠弦望海,此刻忘月窟后不远的断崖下,弦望海水弯腰可掬。

醒林在山中行走了半日,此刻已是夜晚,他走到忘月窟后,弦望海尽头的明月升起。

他下山崖,来到海水边,轻轻俯下身,一手撩起一汪海水,再倾下,月光下的海水如碎玉银珠。

他身后的黑衣人,在不远处依样撩起海水,依样倾出。

两个身影都不言语,十分静谧。

忘月窟高处十多丈外的树下,二长老和他的胖徒儿并排站着。

二长老呷一口酒,对徒儿微微一笑,“怎样?我说看中他,就一定是看中他。”

他二人目光所极,无垠的海光中,一白一黑两道人影,静默而立,如画般悠远清淡。

然而,这还未完,醒林走了一日,竟然依旧兴味昂扬。

从山后的弦望海边绕到山前,在深林边,海水旁,一处大岩石上,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他刚来晦朔山时只觉遍地幽灵走尸,无处不危险,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山中暗夜独行。

但如今……

他悄悄望向身后,此山中最危险的人物在他身后,山中异物纷纷藏匿,他心中很安然。

那一种安然令他想要撒个小野,他盘腿坐在岩石上,不肯再往回走。

嘴里念叨着,“怎么办,走太远了,实在是走不回去了。”

身后的人轻轻皱眉,幽魂灯离开守灯人一日,便会灯芯萎缩。

天掷道:“还是回去吧。”

醒林揉着酸疼的小腿,“可是真的很累……”

他望着天掷,天掷也望着他。

他呼一口气,扶着岩石慢慢站起,小腿微微发抖,僵硬的抬起,踩在松软湿润的枯枝上。

他拿出在东山派戏耍师弟们时候的招数,明明眼前人是最不能招惹的危险人物,可他心微微作痒,偏要招惹。

不紧招惹,还要欺负。

他弯着腰身,抬起眼,问道:“你能背我回去吗。”

身后的黑衣人,还未到二十岁,脸庞是那样的年轻认真,内里却是所向无敌。

一尘不染,这四个字忽然出现在醒林的心中。

他看着眼前这位人间阎罗,差点为自己骇笑出声。

天掷注视他,微微斜着头,他颔首,“可以。”

这一下,醒林真的要骇笑出声。

天掷走到他身前,背过身,微微伏低。

望着那蕴含着令天下人惧怕的力道的肩与背,一时间,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他心慌意乱,手心微微蜷缩。

怔了一怔,他才缓缓伏上。

这句玩笑话,若对同样修为的高手来说,无一不是轻薄,折辱,胆大妄为。

但是……

醒林看着背着他的年轻人,侧脸干净,眼光认真赤诚。还有,原来他的黑发是这样柔软。

他忙移开目光。

趴在那后背上,醒林幽幽地,鬼使神差地问,“天掷的掷是哪个掷?”

身下的年轻人道:“是这个掷。”

他停下,右手抬起食指,指节修长而白皙。

醒林默契的伸出左手,摊开掌心。

不用等醒林说出那第二句,天掷认认真真的在他的手心里,写下一个“掷”字。

指尖划过手心,很痒,醒林立刻蜷起手心。

那一年过得十分迅速,养尸阵里的散修没熬几个月就被炼造凶尸,而胡争如还在苦苦□□。

那一年春天雨水特别多,镇日细雨霏霏,一下便是连绵几日,忘月窟的洞口,摆着两个相距不过一臂远的蒲团,醒林端坐在其中一个上,天掷端坐在另一个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大致是天掷偶尔问他山下的情景,醒林泛泛地答上几句。

上一篇: the real real King 下一篇: 大庆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