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她貌美如花(12)+番外
男子缓缓道完,才让顾念那惊得苍白的神色稍有回复,松开了被自己掐红了的十指来。
秦墨之被发冠束起的青丝在烛光下忽闪忽暗,他扫了眼缓下情绪的少女,接着道:“若不信,那就勿听。”
顾念抬头,眼里已有了几分坚定。
“我勿听,你勿言。”
秦墨之难得有了些惊讶的神色,眉眼一沉,扬起的嘴角在交叠的光影下显得似笑非笑,却还是不失那种沉稳的气质。
“好,我答应你。”
出于礼节,她该去送送秦墨之的,但男子似乎看出了她有些乏累,便拒绝了顾念的客套,先行一步离开了。
硕大的客堂中,摇曳不定的烛光前又只剩一人了。
只不过,这次换做了顾念。她趴在了圆木桌前,无心再想闲事,只觉得心神俱疲。
她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
陆晔和她谈论此事时,四周既没有闲杂人等,他们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到底怎么会被知道了她要去沂安的事?
门扉依旧半掩,漏进了许多不同的声音——有穿林打叶,有西风呼啸,也有人的欢闹,低吟。
顾念心乱了,神色却未乱。
陆晔好不容易重回战场,绝不可能为了她口中那不明不确的安宁而放弃这机会。
秦墨之口中所说,想必那神秘的大人也是官高位显,深不可测。若是讲出去,凭她一面之词,又有谁会信呢?
顾念睁开了眼,发觉有汗丝悄悄渗进了她的瞳孔中,叫她眼里有些发酸。
都那样难堪地死过一回了,她还在怕些什么?
顾念心里已有了答案。
她要去沂安,还要活着回来,不止如此……
她和陆晔,都要平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顾念成长中——
第十章
之后的几天,顾念难得郁郁寡欢了几天,瘫在阁楼的小间中歇息,却还是忙着在看各类图纸。
当然,她看的不是那些原主留下来的抄本,而是从陆晔那儿借来的旧战报。每逢出征时,战场上一寸一毫的信息都会有专人记录,以供后世的军师和武将研究。
从前原主只知道读死书,自然不会想到在战报中还藏着玄机。顾念也是无意间想到,借来一看后,才发觉这些战报中藏着的信息要重要的多。
“你怎么还在看这些?”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她都不用抬头就知道:陆晔又是闲的没事来找她了。
“我闲。”顾念侧躺在绸制的被单上,将黄皮纸摊在一边的被褥上,样子颇为自在,“你不也是闲了才来找我?”
“怎么会?我来找小念可不需要理由。”
陆晔看上去心情不错,坐在一边的圆凳上,拿起一杯凉茶往嘴里送去。凉茶微苦,在这季节里喝似乎不太合适,却正能解陆晔那火热的性子,半杯下去,叫他的眉间也放松了许多。
瞧着陆晔这幅悠然自得的模样,似乎这就是他自己家似的。
“……哎。”
顾念又想起秦墨之的那些话,忽地叹了口气,引来了陆晔不解的目光。
“怎么,心情不好?”
“没事。”顾念坐起身子,焦躁地卷起了图纸,丢在圆桌之上。“陆晔,我问你个事。”
陆晔心子急,立刻道:“你说。”
顾念瞧着停在窗边的小雀,缓缓道:“我要是说沂安那儿凶险十分,让你不要去战场,你答应吗?”
陆晔听到“战场”二字,立刻神色一紧,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她并不意外。
毕竟让陆晔放弃打仗的机会,待在家里陪她散步……想想都不可能。
再说了——临阵换帅,兵家大忌也。就算陆晔同意,总将,军师,还有各方武将都会对此颇有微词。
见着顾念心思飘远的模样,陆晔问道:“小念要是反悔了,实在不想跟我去……”
“想去想去!”顾念赶紧打断了他。
怎么能不去?!
顾念心知沂安之战可能有险,决不可让什么都不知道的陆晔只身前去……万一从前线传来陆晔出事的消息,她又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呢?
既然是负责守卫工作,他一定也不会离自己太远。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小姐,虽然一没蛮力,二没巧劲,但至少能帮陆晔盯住暗处的威胁。
顾念抿了一口凉茶,喉间的微苦叫她微微皱了眉。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而已。”
陆晔低下头笑了笑,“小念能有这份心是好,但战场怎会有平安之地?况且我们有武将御敌,军师为谋,对方却只是一介莽夫山贼,不足为惧。”
“就算他们都不中用,我也会护好你。我发誓。”
他眸子里的认真,她看得清楚。
顾念心里是感动的,却不敢直视少年目光,撇开头犹豫道:“我,我不是担心自己……”
陆晔一愣,“那还有什么……”
“我是担心你,陆晔。”
她一手攥着细长的裙身,不自觉地散发出了紧张的气息。
陆晔听完只是释然地一笑,道:“小念,这世上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我。”
“那可不一定……”顾念叹了口气,又拾起床角另一卷黄皮纸来,“沂安的地图你也看了吧?陆晔,这仗不好打。”
“不好打?”陆晔眉头一皱,将茶杯缓缓放下,思索片刻后道,“此地打的是平原战,对我们的军队行军有利无害才对,怎么会不好打?”
“对我们有小利,但对敌军却有更大的利才是。”
少女急着想跟他解释,像刨土似的从床脚翻出另外几张黄皮纸,转身丢给了陆晔。
“你先看看这些。”
她已经研究这黄纸黑字好几天了,又偷偷熬夜翻遍了近二十年沂安曾发生过并有记载的小型战役,才得出了此结论。
——此地凶险,绝不会错。
陆晔一碰到战事便神色一转,目不转睛地翻看着这些战报,半晌又问道:“这些战报……不都赢了吗?”
“赢是赢了,你看看时间。”顾念扶额,“金军和山贼最后一次打的仗已经是二十年前了。”
陆晔将后面几张黄皮纸都抽了出来,对照了时间后,发现果真如同顾念所说——他们此战的敌人,在二十年前后几乎被全部歼灭,销声匿迹了。
“二十年……”
陆晔颔首,带着茧子的手指在老旧的黄皮纸上抚着,似乎是在寻着战场的气味而动。
他将剩下的两张战报摊开,在“敌军”的位置一左一右,写了两个不同的名字。
——胡军,和马贼。
他们所处的金国比邻三国:阴,胡,唐甄。
而胡国与他们大金边境的交汇处,正是沂安所在。因此偶有争端,倒不是什么怪事。
但看到马贼这二字时,陆晔心里也一定有了答案。
少年眉头紧锁,“你是说我们这次迎击的不是山贼,而是马贼?”
顾念点头,微微仰头饮下了半杯凉茶,接着道:“对付谁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金军不可能会输给区区马贼。只是这错误非同小可,既然我能发现,此战的总将或军师必定不会视若无睹的。”
陆晔脸上的表情如同峰回路转,拐了好几个弯才刹住了车。
“你是说我们里面出了奸……”
“嘘!打住打住。”
顾念被他这一声吓得起身,伸手捂住了少年那快要祸从口中的快嘴。
“洗唔,唔?”
陆晔的嘴被少女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紧紧捂了个严实,只得发出几声闷响。
顾念的视线朝另一侧瞥了瞥,暗示他隔墙有耳。
陆晔似乎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眯起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少女松了口气,却忽地发觉伸出的那只手手心一热……
“陆晔!”
顾念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触感后立刻羞红了脸,把手猛地抽了回来。
手心里的异样触感渐渐散开,变为了潮湿却含着潜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