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桂(17)
阿惑还说幸好康之救了他,不然就要病死了,说了半天忽然想起来康之还没说咸淡,问:“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要加点盐?我看书上说怀孕的时候要吃得清淡些。”
“挺好的,按你的口味来。”康之说。
阿惑吃自己煮的菜,食量也没有变大多少,没扒几口饭就停了筷子,托着脸看康之吃,看了好半天忽然弯起眼无声地笑,心里高兴,难受的感觉也不像先前那么明显。
“以后我给你做早饭好不好?空腹喝咖啡太不好了。”
康之吃干净碗里的饭,把桌子上剩的蔬菜也解决了,拿纸巾擦完嘴才回答:“不用,我去食堂吃就行。”
“我会做的东西比食堂多。”阿惑起身收拾碗筷,小步地挪到康之身边,“食堂的早饭很难吃,我都尝过了。”
康之不说话,他又问:“好不好?”
康之点点头。
第一顿早饭是用骨汤下的面,比食堂供的面好太多,康之觉得满意,也不做作地劝告阿惑多睡一会儿,反正是他自己想做。
第二顿就有豆浆了,康之想泡咖啡,阿惑说豆浆已经好了,康之手按在咖啡机上,犹豫半秒,没有按下电源键。豆浆的味道温和,不甜,阿惑偷偷摸摸地注意康之的脸色,没看到明显的不满,轻轻地解释说他看康之喝咖啡不怎么爱加糖,所以只放了一点点冰糖。
康之在公寓里吃了几天早饭,阿惑又问他要不要回来吃午饭,康之看到他一脸期待,忽然不忍心拒绝。
他很少在午休时回公寓,打开门,看到客厅的灯没开,外面照进来的日光洒在几株腊梅上,看到嫩黄的、被光打得透明的瓣,康之才闻见扑鼻的香,那味道与饭菜的香气大相径庭,绕在一起却和谐有致。
腊梅插在普通的玻璃花瓶里,被米白的沙发衬得温柔异常。
康之知道沙发是阿惑来前就换了的。他原来只有一座硬的红木沙发,陈广平说硬沙发坐起来不舒服,问康之许多次要不要换,康之都说不换,直到要安排阿惑住进来,陈广平再问,并且说怀孕了要靠软的地方,康之才同意要换。
他把米色沙发放进了记忆里,却不记得自己房间里有花瓶,再多想想,豆浆机和烤面包机也是忽然出现的。
康之问阿惑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添置的。
阿惑两颊发烫,小声说:“我和陈广平说想要,他就买了,我以为他会告诉你。不是乱花钱,都是有用的……”
康之没有觉得不妥,他不认为是乱花钱,况且花钱也不是花自己的钱,他不明白男孩为什么脸红成那样,但他不多问,只说:“告诉陈广平就行了,再让他多给你买几件料子软一点的睡衣。”
第21章
2019-05-18 20:36:45
出事了
天最冷的时候,毛徽对OPS45C500739进行手术,剖出一个二点五千克重的婴儿,那是研究所诞生的第一个孩子。因为739精神状况极不稳定,孩子从未在他面前出现过,他摸到自己变小的肚子,发了几次疯,后来莫名地安静了,乳汁堵塞的时候也不叫嚷,顺从地任由护士在胸肉上揉压。他的乳房发育得比毛徽和康之设想的要好,乳汁分泌充盈,护士用吸奶器给他吸奶,每次都能集满两小瓶,吸过之后不多久乳汁又会溢出来,把病服沾得潮潮的。
康之甚至庆幸那病人是毛徽负责,那对拳头大的乳房总让他感觉不适。
孩子的诞生是一项新突破,所长安排几次会,把科研人员和研究所背后倚靠的大人物召到一块儿,表扬毛组长带来的重大进展,康之每次都到场,脸上带着点笑,一再恭喜毛组长攻克难关,但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这算什么突破,如果当时谈纯柯进行的是剖腹手术,他的孩子就是第一个,他和孩子也都会健康。当然,如果这样,毛徽就不能拥有现下的名和誉,739是毛徽的病人,而谈纯柯由康之负责,谈纯柯生下孩子,毛徽拥有的一切都会属于康之。康之不在乎几句褒扬,也不在意卡上会不会多处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奖金,但他不得不去想,毛徽会不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编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说服高层强制谈纯柯进行顺产?康之原来以为毛徽是研究所的狗,现在他不这么想,毛徽是极其自私的,比起虚无缥缈的忠诚,他更倾向于维护他自己的实际利益。
739忽然念起了“小狗狗”,他会当着护士和毛徽的面,偶尔当着跟毛徽前来观摩的康之的面,拉开病服的领口,捉自己的乳肉,挤里面的汁水,说“吃”、“吃”,嘴巴比成吮吸的状态,舌头吧唧吧唧地舔。康之觉得恶心极了,毛徽却在笑,他向上面打报告,想把孩子交给739直接哺育。
康之简直无法理解高层的想法,他们不仅通过了毛徽的提议,还要组织一场隆重的观摩,所有研究员和技术员跟院长和其他几个高层一起去参观739喂奶。
康之不想去,他见了太多次739挤奶,对牛奶都感到厌恶,但阿惑不知道,每晚喝牛奶时都帮康之热一杯。康之说不喝,眼神移到阿惑胸前,那儿还是平的,再看小腹,小腹也是平的。
阿惑站着,喝了一口牛奶,另一只手上还握了一杯,不小心垂眼透过玻璃杯,看到康之复杂的眼神,动作变得拘谨。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坐到康之身边问:“你要摸摸吗,还没有凸起来。”
康之没有摸,说:“再过几个月,你会分泌乳汁。”
阿惑点头表示明白,说谈老师也涨奶了。
当时谈纯柯的乳房只是微微隆起,不及739一半大。康之不太希望阿惑的胸长到739那么大。
康之还是去参观了,与毛徽并排,前面走着所长,后面是几个副所长和主任,最后是于梁、陈广平和其他的技术员。
739原本是C5级别的实验品,生孩子之前被毛徽转到C3住的二区,生下孩子之后又被转到了待遇最好的一区,一区很空,还没等到其他高级别的实验品入住,偌大一个病区,照明都不怎么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来,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引得声控灯一盏一盏啪嗒啪嗒地亮起来,近处的白光晃得人眼晕,远处的护士站和座椅尚还隐匿在晦暗中。
护士为所长开门,所长先进,然后是毛徽,康之跟着毛徽,看到739坐在床上抱婴儿的背影。
毛徽喊“739”,739转身,病服褪到手弯处,怀中的婴儿睁着眼,嘴里叼着奶头,他吮得太用力,像要把乳珠咬掉下来。康之皱起眉,下意识地退到角落里,离“母狗”远远的。
毛徽把手搭在739肩上,招手让所长走近一点儿,所长看了几眼,好像很满意,侧过身面对康之,叫后面的人赶紧进来,话音未落,脖子上喷出一道血柱。
那血喷得太快了,落到所长衬衣衣领上,染出几簇红斑,血腥味瞬间盖过乳香,充斥了整个病房。康之没看清739手里握的是什么,甚至没看到婴儿去了哪里,只看到所长手捂在脖子上,止不住血流,鲜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毛徽离739最近,先扑上去与739缠斗在一起,白大褂上沾的全是血点子,忽然沉闷地吼一声,黑红的血随着刀刃的拔出自下腹汩汩地向外涌流,康之终于看清楚“母狗”手里是一把折叠的水果刀。
毛徽一手捂肚子,另一手掐739的脖子,把人按倒在病床上,但很快被上身赤裸的739挣扎着反压在身下,739膝盖顶在毛徽胸口,右手握着刀高高地扬起,康之冲上去反扣739的手,想把刀夺下来,不想739已经发狂,力气大如猛虎,一肘击到康之胸口,康之一个踉跄,重心往后仰,稳住后就往母狗身上扑,反拧他的胳膊别到背后,争斗中刀刃划破手臂上的衣袖,拉出一条细长的血痕。
毛徽头上沁出了汗,哆嗦着撑起上身,一手按到739肩膀上,与康之一起把739钳制在染血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