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语(76)
“说好了我明天中午不回家!”
“哎哎,好吧,那明天晚上去接你。你安分点,腿自己用热毛巾敷一下。”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挂了。”
夏烈示意江问语电话挂了。江问语从上到下审视他一遍,回卧室拿医药箱:“分开才多久你就打了场群架。”
夏烈应付完段莉,又想到自己要在江问语家留宿,重新兴奋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打了群架!我今晚才发现自己特牛逼,我一人掀了俩!”
江问语拿了药抬眼皮看他一眼,蹲下把他裤脚挽起给他涂药:“牛个屁,你就一傻逼。”
夏烈头一次听江问语这么粗俗地说话,有点儿震惊,摸不清他是生气还是开玩笑,小心地反驳:“怎么了我……”
“我也想问,你怎么了?”
王一琛让他别和别人说,但夏烈觉得江问语不是别人,还是如实招了:“回家路上遇到有人堵王一琛和赵兆,王一琛就算了,他们堵赵兆,我正义感一爆棚就和他们干了一架。”
江问语皱眉:“什么人?”
“不知道,听王一琛说是一个什么‘苏珏’叫来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jué’。哎你轻点儿……”
江问语没听过这个名字,猜八成是赵兆和王一琛他们的家事,本来他们家庭背景就扑朔迷离。他一无关人没必要掺和,只拿棉签又重重摁一下夏烈伤口:“轻什么轻。不知道找电话报警,不知道找路人帮忙,单挑混混,还觉得自己了不起,就该让你知道痛的滋味。”
“你这人……痛痛痛……”夏烈拿手掩伤口,“我没单挑,王一琛也在打。他打了三个,比我还狠。你知道吗,他随身带了个针管,拉了一管空气扎他们手腕,说全推进去他们就会挂。”
江问语又皱了眉,这狠戾与阴郁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但也稍微放了点心,他相信王一琛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这更加说明王一琛和赵兆的世界不是他们应该参与的,他用力揉了把夏烈脑袋:“别回味了,你全身上下还有一块好地儿吗?”
“你别说出去啊,王一琛让别往外说。”夏烈嘱咐完说,“有吧,我觉得我没伤太重,只是痛。”
江问语去浴室拿了条湿毛巾给他擦脸:“这么天真,你这脸都破相了。”
“真的假的!你骗我吧!有镜子吗!”夏烈要起身。
“动什么动!安生坐着。”江问语摁住他,又摁出他一连串惨叫,“你满脸的灰和小伤。”
夏烈焦虑:“不至于吧,我真的破相了?”又问:“我破相了还帅吗?你还喜欢我吗?”
江问语拍拍擦干净些的脸:“帅。喜欢。不给我惹事就更喜欢了。”
夏烈放心了,又开始不可一世:“我这怎么是惹事呢?我这是见义勇为,年少轻狂,地表最强战斗力……”
“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还没到家时我特别慌,一直没消息我心都快不跳了。”
夏烈倏地打住,看到江问语向来有神的眼睛竟显得有些空洞。他这才愧疚起来:“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
“我还等着你给我惊喜。”江问语顿了顿,脸上现出无奈的笑意,“果然是有惊无喜。”
夏烈重新想起他的计划,愈发不自在。倒是江问语调整好了,站起来动了动发麻的腿,说:“去浴室把衣服全脱了。”
夏烈愣:“什么?”
江问语一本正经:“看你到底受了哪些伤,再帮你擦个澡。”
第49章 没有人会不渴望太阳
江问语非常正直地帮夏烈擦了个澡,又把之前没涂药的地方上了药。他全程目不斜视,夏烈从紧张到泄气,情绪低落地问:“我这么没吸引力吗?”
屁股大概也被人踹了。江问语往夏烈屁股上抹药水:“又不是没看过。并且你现在抖两下就能散架,你希望我做什么?”还是轻轻拍了一下:“我拿套我的睡衣来给你穿。”
江问语平躺在床上,夏烈也平躺——他想侧躺,奈何受伤的两只胳膊不允许。他睁圆眼睛盯天花板,问:“我这样像不像九年前的你?”
他指的是自己穿了江问语睡衣。江问语说:“不像。”
“为什么?”
“你不会有像我的时刻,我们俩完全不同。”
夏烈把这句话咀嚼出甜,咽了咽口水问:“你想说点什么吗?”
江问语认真思考了下:“不想。”
夏烈说:“虽然我现在全身都很痛,但是我很想和你亲密接触,最好能是做爱。”
江问语想了想:“你知道你嘴唇都破了吗?”
夏烈说:“你知道,男孩的第一次非常重要,它决定了他以后对性的态度。这是我在杂志上看到的。很多男生的第一次不愉快,这是因为他们并不爱和他们做爱的人,他们只是以此为炫耀。之后,他们只是像喜欢抽烟一样地喜欢做爱……我会喜欢我的第一次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江问语笑:“这么重要一个事你借电影台词来说,就不行。”
“江问语,性和爱当然可以分开,和你柏拉图我都愿意。但是我很期待和你的性,我想象它是太阳,没有人会不渴望太阳。”夏烈重新清了清嗓子,“这是我自己的话。”
江问语笑着叹了口气:“夏烈,你还太小了。”
“我现在难道不是精力最旺盛的年龄吗?”
“不要开这种双关的黄色笑话。”
“离你上次说我太小了又过了三个月,”夏烈也叹气,却没有笑,“你只是因为是我的老师,所以总觉得我小,但我已经快十七了。十七诶。”
“十六岁半。确实不是太小的年龄,但你的心智和这个数字相符合吗,在你从小到大的身处的环境与所受的教育里?”
“你在说我没受到好的教育?”
“不是你呀,不只是你。是我们都。”
夏烈似懂非懂。
江问语耐心地说:“渴望性是很自然的,但性——或者像你说的,第一次,很重要,和爱的人共享只是它美好的一个条件,但也还有其他条件促成它的美好。”
“什么?”
“比如说,不会后悔。”
“我不会后悔啊。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只是你认为你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件事情我根本不觉得现在的你能做好准备。”
夏烈不乐意:“你怎么还人身攻击?我确定我已经想好了,我不会后悔。”
“夏烈,你会觉得做爱会让你失去什么吗?进入别人,或被别人进入,你会觉得失去了完整的自己吗?”
“这‘完整的自己’莫不是贞操。”
“……你要给它取名也行。”
“你思想好迂腐。我不会觉得失去了什么,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分明是让我获得。”
“傻,获得和失去能分开吗?可能迂腐,但我还是认为,这是一件不可逆的事。有些事你做错了可以弥补,唯独做爱,你和我做了,就是把你的一部分分给了我,分过给我,不管是你的肉体,还是你的爱。你真的不会后悔?我真的值得你因为我们交往了一段时间、因为明天是我的生日,去把你的一部分给我?”
夏烈抗拒:“我不想这么理智。”
江问语说:“这不是小事,稍微理智点好。”
夏烈沉默了。
江问语笑:“并且,人生中美好的事情还有那么多,痛苦的事也还有那么多,做爱对你来说,太不着急了。虽然你看过很多书、很多电影,去过很多地方,但你到底从小到大都在学习,单纯地学习。你该再去经历些不一样的事情,它们会直接或间接影响你对性的看法,到那时如果你还想,‘我想和一个叫江问语的家伙做爱’,我们再做爱。”
不知道为什么,夏烈被江问语说得鼻子发酸:“你还是想等高考完吧?”
“这个学期开始你就会遇到很多之前的学习生活中遇不到的事,高三更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