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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山河(71)+番外

作者: 浅书清都 阅读记录

他顿了会儿没说话,江崇逍又道:“继续。”

“那时……就是我受伤,你去接我回剑气阁那时,其实我也并非有意找茬。只是因为你是胡樾表哥,便把对他的意见牵连到了你头上。”阕之杉说着撇撇嘴,“谁知道你们家竟是一个德行,各个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江崇逍笑了几声,“千里迢迢过去接你,却一路看脸色,自然生气。当时也是年轻气盛。”

“不过四年前。”阕之杉叹了一声,“如今想来,竟觉得恍若隔世了。”

身后江崇逍没说话,阕之杉捏了捏他的手,“别睡,小心待会睡熟了坐不稳”。

半晌,江崇逍动了动手指,算作回应。

城下士兵集结,城门打开,阕之杉刚想停马,就听江崇逍道:“先回去。”

“回去以后你收拾一下,然后好好睡一觉。”阕之杉自知理亏,“辛苦了。今天你休息一天,有事我帮你处理。”

说着便到府了前,阕之杉道:“到了,下来吧。”

他松开江崇逍的手,正要等江崇逍下马,忽的感觉身后一轻,就见身后的人竟直直的歪倒下去。

“江崇逍!”

阕之杉赶紧伸手抓住他,身后跟着的副将连忙下马奔来,骇然道:“将军!”

江崇逍已完全失去了意识,众人连忙将他扶下马来,又慌里慌张的送到房间里去。

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和江崇逍被浸湿的衣袍,阕之杉蓦的生出了一丝荒谬与不真实感。

假,假的吧。

一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后整个人便如同分裂了一般。外在的那个人,冷漠的如同一位旁观者。他似乎只是愣了一瞬,随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抚众人催促军医。

而内在的自己却已经癫狂了。恍惚间似乎已经脱离了肉体,耳中的声音忽远忽近,一会儿嘈杂轰鸣,一会儿又静的仿佛与世隔绝。

阕之杉看着江崇逍,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似乎这样便能得到力量。

军医匆匆赶来,看见江崇逍如此模样,惊得失了声:“将军怎么……”

他赶紧将江崇逍的衣服解开,那衣服已经被血浸湿透了,。

肋下约一指,一支箭的头部已经完全没入,箭身被砍断,只留了不到一寸。

军医赶紧将箭取出,又仔细清理伤口,见阕之杉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忙道:“阙将军勿要紧张,这伤看着虽然唬人,幸是伤的只是皮肉,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

上好了药,军医起身收拾东西,阕之杉拿了湿布给江崇逍擦身,忽然便顿住了动作。

“这个……”阕之杉手抖的几乎拿不住布巾,“这个是怎么回事?”

军医连忙过去,就见江崇逍左肩处出现一片拳头大小的黑斑。

“这?!”军医伸手摸了摸,而后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阕之杉往边上让了些,就见军医拿着镊子,从江崇逍肩上拔出一根一指节长的断针。

针□□,军医又在那块皮肤上划了一道口子。

血从伤口渗出来,军医眉头紧皱,“血色发黑,将军中毒了。”

-

收到花樊传信,胡樾立刻动身,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

江崇逍受伤的消息没有太多人知道,对外只宣称主将身体不适,这几日的一应事务都是阕之杉来负责。

到达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胡樾一路进府,就见阕之杉正在与几位将领开会。

见他出现,众人都赶忙站起身见礼,阕之杉只是停下话,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而后便继续往下说。

胡樾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府里随便逮了个士兵带路去看江崇逍。

江崇逍只着中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如纸。胡樾眼眶一下红了,刚要凑过去,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而后便见阕之杉回来。

胡樾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正打算开口,就见阕之杉轻轻摇头,而后转身出了门。

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房下的灯盏亮着,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怎么回事?”胡樾红着眼问,“我问你怎么回事。”

阕之杉嘴唇动了动,最后只道:“是我的错。”

胡樾深吸了一口气:“我听说,五日前,是你一意孤行,我表哥为了救你才中了箭中的毒?”

阕之杉迎上他的目光:“是。”

“……你!”

胡樾一掌扇在阕之杉脸上,而后提腿一脚,踹在阕之杉身上。这一脚丝毫没留情面,阕之杉当场退了几步摔在地上。

然而他只是默默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阕之杉……!”

“小声一点。”阕之杉道,“别吵着他。”

“你这个时候惺惺作态管什么用?”胡樾气的发抖。

与胡樾的激动相比,阕之杉实在有些平静过头了。他只是极短的笑了一下,而后道:“若能治好便罢,若治不好,我拿这条命赔他。”

胡樾刚想嗤笑,抬眼见却猛然发现,眼前这人不知何时竟如此消瘦了。

按兵

“你……”胡樾冷冷的看着阕之杉,半晌道,“进去吧。”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胡樾气的只想提刀砍死阕之杉,可如今见着他这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房中江崇逍双目紧闭,胡樾叹了口气,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阕之杉。

“把这个给他吃了。”

阕之杉接过瓶子:“这是什么?”

“冷玉丸。”胡樾道,“当初过生辰国师送的。”

慰灵宫的冷玉丸号称生死人肉白骨,阕之杉眼中蓦的生出希望,赶忙倒出里头的药丸给江崇逍服下去。

胡樾道:“这药也只是续命用的,若是要大好,还得对症下药解了毒才行。”

阕之杉为江崇逍整理好鬓发,道:“军医看不出头绪。我打算送他回京,同时去信问问师父。”

“若是让我姨母知道表哥中毒的原因,你怕是没有好果子吃。”胡樾道,“京城是非多,不是个治病的好去处。”

“那我带他去归云山?或者回剑气阁,我可以让我爹寻江湖名医,总有人能有办法。”阕之杉说,“明日我把文书军务与你交接了就立刻出发。”

胡樾盯着阕之杉道:“你要知道,表哥这番凶险都是为了你。”

阕之杉敛下眸子,看着江崇逍的枕边:“我知道。”

“这是你犯的错,你最好记一辈子。”胡樾道,“尤其是这一路,时时刻刻都给我记住,别再出丝毫纰漏。”

阕之杉抬眼看他。

胡樾吐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白瓷小瓶,递给阕之杉:“别打开。用这个瓶子去千溪堂,找他们救人。”

“千溪堂?”阕之杉怔怔接过,“你怎会有这个?二师姐给你的?”

“你拿去用吧。”胡樾说,“就算是最近的千溪堂也远在冀州。路途遥远,你照顾好他;在冀州有事可以去找冀州知府。”

阕之杉疑惑:“我带着崇逍去解毒,找知府干嘛?”

“你总得找地方住吧,而且衣食住行一堆事——你别管,住他府上就行。”胡樾说,“冀州知府程远之是我二姐夫,放心就是。”

“……”阕之杉捏着瓷瓶,半晌道:“你这还真是遍地熟人。”

“这里交给我,我表哥就交给你了。”胡樾说,“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他为了维护你,都尽力遮掩过去了。他这样端正的人,为了你还能在军中立足如此破例,你别辜负他。”

阕之杉涩声应下:“我明白。”

第二日一早,阕之杉将一应事务交于胡樾,又通知所有军官来府中,而后让胡樾在厅上等,自己则带着江崇逍并上几位亲信悄悄离开。

胡樾在厅上坐着喝茶。众人陆陆续续来齐。昨日见过胡樾的自然不会太惊讶,今日刚过来的却是满脸疑惑,茫然相顾,都猜不透今日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