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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拢天下,殇曲悠悠(73)

作者: 柒嘻 阅读记录

“伊墨!”萧静依不能眼瞧着伊墨多管闲事,更不想见她与旁人拉拉扯扯,探头唤她,“你且过来!”

重伤男子摇头拒绝她,执拗攥着她衣摆,“请借我一匹马,费用,请各位绕道官道,去宿阳寻司马宅取……”男子气力难支,粗重喘息着,再无下文。

近在眼前的伊墨听清他的话,提高调门急于发问:“你说谁家?”伊墨不知道司马氏祖籍宿阳,但是这姓氏少见,她初初听闻心惊肉跳。

伏地男子再无体力回她的话。伊墨转身,隔开向萧若霜喊话:“若霜姑娘,他说的司马家可是榽儿家吗?”

萧若霜侧眸瞥一眼神色不善的自家主子,眼观鼻鼻观心,垂眸拒答这话。

伊墨就当这反应作默认了,她招呼边上躲清闲的侍卫搭手将男子扶起来,向他郑重说明身份:“兄台不知,我与京城学士府三小姐司马榽是好友,若府上出了急事,在下愿意代劳!”

“这、”男子迟疑了瞬,撑着气力开口道:“那有劳公子。请带话给学士大人,前日、家中梓树开花了,请他务必知晓。”

伊墨起先不解,锁眉沉思后瞳仁骤缩,梓树花期在夏日,眼下入冬,怎会开花?家中梓树……暗指的是司马梓!

事关念儿!伊墨惊白了脸,不顾旁的,转身奔到车前,目视萧静依,郑重道:“她出了事,我须得尽快回京!”

萧静依习武出身,耳力自然好,无需伊墨多说也猜到是司马梓身份泄露,眼下,劝不动伊墨,凄然望着她慌忙道出几句歉词几句叮嘱,目送她瞬息间翻身上马、策马远走……

“主子。”转变实在太快,萧若霜眼瞧着马蹄扬起的尘沫沉落回地面,回过神,小心翼翼问萧静依拿主意。

“掉头,回官道加速赶路。”萧静依漠然瞧了眼重伤的“程咬金”,叹道:“将这忠仆送回宿阳司马家。”

“是。”等萧静依黯然坐回车内,萧若霜赶快催促队伍折返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历史性的重逢啦!

☆、重逢

伊墨在城外苦等到天光转淡,摸黑进城。

她用的是萧若霜给她的伪.造的通关文牒,姓氏改随母姓封,祖籍未改。巡查官兵扫了她几眼,要她随意道句家乡话来听,随之放行。

伊墨顺利入城稍得庆幸,心里头还是重重梗着千般胡思乱想。她进城便溜进寻常巷陌,时刻提防着,东绕西转未见身后有异,适才沉心直奔东市学士府。

·

伊墨扣响偏门门扉,向护院道明身份,简要说了代老宅捎口信来。那小厮也省得事分得轻重,请人进门来再行稍后,自行去禀报家主。

等伊墨被引入偏厅,始一进门,被清丽少女抱个满怀。

“墨姐姐!”司马榽见来人是伊墨,欢喜跑来拥住她,一瞬亲近后退开打量她,惊喜喟叹:“你总算回来了!我姐姐千百般惦着你呢!”

“榽儿,不得无礼!”司马萧出口叫住自家这随性女儿,上前,拱手道:“将军安好。”

“大人快请,伊墨平民之身,当不得。”伊墨深深一揖,将司马萧扶起,随口解释道:“此次回京前,小民已在御前辞去官职,请大人您莫要如此了。”

听她无言似无意外,司马萧直身,示意下头人退下,亦不再客套,请她入座。

各自落座,自然是尊家主司马学士为上位,司马榽对面坐了伊墨。

伊墨也不扭捏,直说了归程之中所见情形。

她叙述完,紧着问:“敢问大人,宫中如何了?”

“风波暂平。”

司马萧回这话暂且安抚过她,再以眼光示意司马榽代为叙述日前公主府那桩险情。

女儿叙述之时,司马萧直白打量伊墨,见她神色巨变,他到底是心中宽慰。

沈念来府时,将过往实情尽数道与舅父司马萧,包括与伊墨等等,无以隐瞒。是以,司马萧是当今京中除萧静依之余,沈念所知的唯一知情人。

至于沈念所不知者,大抵便是宫中那位。

这便是后话了,当下,听闻史岩如何设计如何布局意图中伤沈念及她表兄,伊墨愤然而起,双拳紧握,温和的脸色沉落。

司马氏父女隔空对视。叹息之外,司马萧紧道:“小侄有所不知,史岩一党驻扎朝堂跋扈惯了,多行不义之事,之前多番与你兄弟生事皆是他等手下行事。”

伊墨点头,“小侄也有此猜想。”回想入京种种,想她自身春意楼遇袭,想渝州此行诸多不顺,想到方才听得的公主府上对沈念的蓄谋陷害,伊墨面色沉重。

其实从她临别入宫那日、在御花园被那位皇亲驸马诸多刁难时,伊墨便猜到幕后是他等,单是不知素无往来何以遭他记恨如此……

她再转念,恍然接起方才所闻,眉心攒起来,急问道:“方才司马大人提及内弟,敢问他如何了?”

“他、”伊墨既已归来,这事便瞒不住她,何况伊砚伤重……司马萧心叹过,直白道:“砚儿受了些委屈,是老夫护佑不力。”

她的目光因这话打磨得万分锐利,伊墨绷紧身子全身戒备,冷言问:“大人,那他现在何处?他府上吗?”

“墨姐姐,我带你去!”司马萧不待答话,默然观望的司马榽接下这话,拽着她要走。

伊墨总还记得自己男子扮相,避开她的手,转身俯首告辞。

·

正赶不巧,司马榽引伊墨到陈府时,听月岚说伊砚刚刚睡下。

月岚见伊墨归来也是惊喜的,轻声问她是否需要叫伊砚起来。

伊墨摇头,示意她几个出到外间。

伊砚脸色虽是缓和不少,仍是比照常人虚弱失色,伊砚见惯了生死伤病,虽不懂医,大致也猜得到他伤成哪般……

伊墨定定心,转向身边的司马榽,轻道:“榽儿,可否替我引荐陈大人?我想当面道谢。”

司马榽点头,伊墨这话合乎情理,她原本就想到了。

方才她二人来时,听闻陈大人在忙公务,管事见司马榽,转述陈直的话,请她自便即可,故而方才伊墨还未得时机当面致谢那老人家。

说话间,二人相邻出门,司马榽请人去禀报陈大人,随后应邀与伊墨移步花厅。

落座稍候,不出一盏茶,半百长者独身而来,

“陈伯伯。”自伊砚事出了,司马榽与陈府几番往来,她对这位老人家心生亲近,直白表露,见人到了,行礼请人坐下,为之奉茶。

如今陈直面不改色接过茶盏,实则是经过前些日子如是这般,再是局促也已然习惯了。

伊墨等老人家安稳品了口茶,忽而屈膝动作。

眼见着面前人屈膝跪拜,在场二人陷于惊诧,直身而起。

“墨姐姐,你!”

“将军快起!”

陈直上前出手要扶,伊墨执意拜了一拜才起,并道,“您与学士大人二位于内弟有救命之恩,伊墨无以为报。若有吩咐,但请二位大人差遣。”

“半品之差,将军折煞老夫了。”

伊墨颔首,虔心道:“且不说伊墨已然辞官,便是官职傍身,您对我二人恩同再造,当受小侄一拜。”

陈直不语,打量她半刻,徐徐点头,“人都道墨将军品行温良和善,今日一见,当真如此。”他随后正色道:“令弟之事正在查证阶段,待事了,老夫定给你兄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听他这样说便是沉冤有望,伊墨欣慰发笑,再度道谢。

司马榽从旁瞧着,稍稍舒气。

……

经陈府辗转,已然夜深,伊墨与司马榽商议过,将自身打算托她禀明大学士,另与她作别,自行留在陈府看护伊砚。

伊砚伤重沉睡,伊墨坐在床边相陪一夜,就近临摹他身形容貌,她心思百转,又是欣慰又是心慌,诸般沉重积压心头,心中全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