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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门(61)

作者: 翰林风流王 阅读记录

我含笑瞥了一眼石屹,凑到他耳边低语:“怪道不想带我来,原来是要会佳人呢!”

石屹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闷了一口酒喃喃说道:“场面上的功夫,不c不算什么。况且,况且”

我见他吞吞吐吐不好意思,遂来了兴致笑着逗他:“况且什么?”

石屹又闷一口酒,说道:“况且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哪里算得上是佳人呢!若论佳人,倒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这回轮到我扭过脸去掩饰着喝酒了。

那四个姑娘本该是一人身边坐一个的,但石屹与武宥弋之间已坐了我,只好让她们都把椅子往后挪了一挪,好与我分辨开来,免得诋毁了我。

武宥弋看出我有些过意不去,遂亲自夹了些菜放在我的碗中,笑道:“九小姐是个有趣的妙人,今天得以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今天我做东,还请九小姐不要客气,多多尽兴才好!”

我笑道:“唐突武公子的宴席,还得武公子如此照料,实在是惭愧。”

那四个姑娘中有一个穿石榴红衣的,为桌上的人斟了一圈酒,嫣然笑道:“二爷,今天我们蕊珠妹妹可来了,您不是常说想听蕊珠唱歌的么?这不正正好?”

武宥弋排行第二,这声二爷自然就是唤他了。他便笑道:“今日公坚是远客,公坚来点吧!”

石屹连忙推辞:“兄是主人,又长我许多,实在不敢僭越,还请世兄点吧!”

武宥弋笑了笑,转头看向我,和气一笑,说道:“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该听什么,那么就请九小姐点一曲,让我们也饱一饱耳福不是?”

我看一看他,心知这里都要让着我和石屹,便索性略去那一番推脱,笑道:“如此我便放肆了。”转头对女子笑道:“就请唱一支《春江花月夜》吧!”

她们弹唱起来,另两个,一个穿蓝衣的,一个穿粉衣的,都站了起来,跟着拍子缓缓地作舞。我喜欢她们的舞,姿态曼妙而不妖,很有特色,只是唱的《春江花月夜》大抵不如崇谨从前为我所歌之滋味,约是我私心所致。

武宥弋他们却很欢喜,听着曲子掷了一圈骰子,罚了一轮酒,对我笑道:“九小姐很会选歌,看得出在这方面颇有造诣,倒比你我强些!”

我抿嘴一笑,摇头说道:“武公子取笑,小女子要无地自容了。”

据说我那日多喝了两杯绍兴老黄酒,直把两眼喝得饷饷然,双颊熏熏然,在座有一位姓郝的公子后来曾形容我“眼比游丝媚,笑胜芙蓉娇”,这都是后话了。后来我和那位郝公子常有往来,因而也不算太唐突,但当时确与他无甚交集。

我在武宥弋和石屹的教导之下,学会了玩牌九,我时而运气很好,时而则很点背,这跟到底是谁在和我玩有关系。

牌九这类酒面上的玩意于我是很有裨益的,不仅是后来我深谙此中之道从而从容于各席之间,而且当时姑妈知道我会玩牌之后,常拉着我和两个媳妇陪杨老太太玩。我花了许多时间去哄杨老太太开心,自然就避开了许多来自杨钦的不愉快。

那次酒席之后,武宥弋托人送了我一把精巧的折扇,那大小不适合男子携带,却正合闺中把玩,正面画的是洞庭春色,反面题的是刘禹锡那首著名的《望洞庭》——“湖光秋月两相合,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据说字是武宥弋亲自写的,但我从没好意思问过他,因而也就存疑了。

就在我得意于这类小聚时,我在一条游廊画船上遇到了师父。

第48章

那日春光正好, 微风拂柳, 岸边丛丛的兰花在风中摇曳着, 那淡淡的鹅黄色鲜嫩娇艳, 很是可喜。

我俯身将花一一看遍,偶然间瞥见石屹正盯着我怔怔的出神, 便摘下一朵来, 踮起脚尖将花簪入石屹的发间。我亦不知为何如此举动, 恍惚那一刹, 身边走的并不是石屹, 而是崇谨,而我那冒昧的行为,亦不过是想要取悦于他。

石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向我伸出手来:“白c白芙?”

那一刹的恍惚便淡了。

我侧过身去避开他的手, 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画船是武宥弋准备的,他和石屹颇为投机,遂做了文章上的密友,常一处饮酒作诗, 把欢乐都享尽了。我觉得武宥弋是个很有意思的妙人, 却不大摸得透他的心思。

画船的船头悬着两只六角的宫灯,一盏宫灯灯罩上画的是童子捉促织, 一盏上则是美人纺纱的图。船头与船尾都或倚或坐, 有好几位穿着艳丽的年轻娘子, 都手执团扇三三两两一处,掩面笑着c轻谈着。

我一踏上那画船,便有阵阵的香气裹着风儿袭了过来,立时便熏得有些微醉了。

武宥弋正坐在船头的娘子们中间吹笛子,他把风流都演绎尽了,恍若神仙般的潇洒自在。见了我,把头点一点,笑道:“公坚,替我敬九小姐一杯酒!”

石屹讷讷将一杯酒递到我面前,那脸上神情似还未从刚才中转醒过来。

我一时有些后悔,似乎不该如此逗弄他。

遂轻声说道:“你替我饮了吧?”

我本是好意想让他先喝点酒定定神,谁知他一发连耳根子都红了,便忙急急伸手道:“还是我自己”

石屹不待我说完,已一仰脖子将酒喝了,那架势,似恨不能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一般。

我讪讪转过脸去,这才明白有时候有些不合时宜的好意会有多么荒唐。

幸而有年轻娘子来引我进船舱里坐坐,又有人来把石屹往笑声浓处。我急忙跟着那娘子进了船舱。船舱里不太大,布置得倒是很舒服,遂在一个金丝撒花的软枕上倚了,从里头往外瞧去。

年轻娘子殷勤奉上了香茗和点心,又问我听不听曲子。

我看着她想起楚云来,忽生出几分思乡之情,于是请她挨着我坐了,又问她的名姓。

她笑道:“奴妾名唤娇燕。”

我点头笑道:“你听,外面武公子把笛子吹得多好!和着这潺潺的流水之声,盈盈的微风之声,是不是很可听?”

娇燕掩唇一笑:“小姐的话真有意思,风怎么会有声音呢?”

我笑:“自然是有的。比如风过柳梢,再比如风拂窗沿,怎么会没有声响呢?古人曾有诗云:‘花影重重叠叠,风声刁刁调调’,虽不切春风之声,却颇似寒冬腊月之风声呢!”

我在那里信口胡说,娇燕便含笑听着,还时不时点一点头。就着空气中飘着的那股醇烈的酒香,我似乎还没喝,就已经微醺了。

闲话之时,我无意从船舱上开的一个窗户中看到湖面又荡过两只画船,不由有些新鲜,遂请教娇燕:“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的画船?”

娇燕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日子,这些天一直有公子夫人们趁着好日子踏青罢了。”

我点点头,看见其中一只画船向我们这边靠了过来,又听到丝竹管弦之声都渐渐的淡了,武宥弋朗声笑道:“世兄,怎么到这里了都不告诉小弟?”

大约是他的世交罢。

却听一熟悉的声音笑道:“贤弟,远远便听见你的笛声了!”

猛地浑身一震,连忙站了起来,急急地往船舱外面走。

果然看见两只画船间搭了一个木板,师父正从那上面走过来,不由有些无措。我记得他不许我在熟悉的人前说起我们的师父情分,也幸好从未在旁人面前如此见过,所以之前才略去许多麻烦,如今乍见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师父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顿了片刻,又轻飘飘地挪开了,恍若见一个不相熟的生人一般。

倒是武宥弋看见我,连忙请我上前,对师父笑道:“世兄,这位是原博陵崔家的九小姐,现客居在姑父杨家,说起来九小姐还与沾亲带故呢!”

师父向我略略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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