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对易渡道,“小渡,你陪她去吧。”
易渡给他倒水,给他顺气,“老师,你哪里不舒服?”
餐厅的灯光下,安漾看到父亲头上的白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一从一从,忽然那么多了,格外显眼,他摆了摆手,“老毛病了。”
“你们去吧。”他说,“我下午,还要再去趟实验室。”
……
一场沉闷的音乐会,易渡坐在她旁边,演奏会进行到**时,昏暗的光线下,他试图轻轻拉住她的手。
安漾像触了电一样,飞快提前把手收回,不动声色,把手藏在了自己身后,离他很远的地方。
她站了起来,提前离场。
易渡随在身后,“软软,不想听了?”
安漾点了点头。
下午还刚开始,易渡问,“你还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
安漾面无表情道,“想去酒吧。”
易渡明显很惊讶。
对面女孩穿着白裙子,浅蓝色外商,肤光如雪,一头笔直的黑发,清纯到了骨子里,她性格也一直很温柔,安静娴雅,认识这么多年,易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安漾会想去酒吧。
他勉强笑了笑,“嗯,好,我陪你去。”
她喝了很多酒,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眼前混混沉沉,只听到外面雨声如瀑。
“软软,别喝了。”易渡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来。
他伸手,想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一点。
安漾视线已经有些朦胧,在他触到她手背的一瞬间,她猛然清醒。
他不是那个人。
外面下着雨,她狠狠把易渡的手甩开。
当了二十一的乖乖女,她在这个下着雨的下午,彻底崩溃了。
她从小性格温顺,知道安文远都是为了她好,一个人把她带大,没有再婚,付出了很多,因此,她也一直很乖巧听话。
但是,她和谁恋爱,以后嫁给谁这种事情,她为什么还必须要像一个傀儡一样受安文远的摆布?
为什么她一定要在这里和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虚与委蛇。
脑子里像是都一根线绷断了,她不想让易渡碰自己一下,重逢以来,她每天心里想的念着的都是另外一个人。
安漾做出了自己这辈子最疯狂的一个决定。
“软软,软软!”易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似乎很遥远。
她回头,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别跟着我。”
……
原燃在客厅工作,他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起来,开门。
冬季的下午,下着暴雨,光线格外昏暗,他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湿透了的人。
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酒气,原燃没有说话,不由分说,已经把她直接抱了起来,毫不介意她一身的水,拿自己体温暖着,薄唇紧抿,抱着她,朝温暖的室内走去。
男人怀里干燥温暖,那股她曾无比喜欢,他身上特有的熟悉的薄荷冷香,安漾眼泪几乎一下冒了出来,她从他怀里挣脱,站到了很远的地方。
男人眼睛黑漆漆的,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他从茶几下拿出了一床没有开封的毛毯,对面打开,给她裹上。
他没用过,没有沾上他的气味。
安漾没管这些,她急着,想从包里抽什么,卡住了,气急败坏一连拽了几下,才拿出来,用力掷到他面前。
散落在茶几上的,是她刚去家里偷出来的户口本和自己的身份证。
女孩眼角红着,眼睛湿漉漉的,像林间被淋湿了的鹿,她一路跑了过来,伞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浑身被淋得湿透,漆黑的发被淋得湿透,贴在瓷白的脸上。
唇角努力上扬,声音却带着哭腔,呜呜咽咽,支离破碎,她哑着声音,看着对面男人,“你还娶不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燃:…,………,…………
这是在做梦?
但是,就是在梦里,他也绝对要答同一个答案。
——
第68章
闻到她身上的酒气, 原燃知道, 她是喝醉了, 安漾就酒量不好,喝醉后, 和平时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记得,当年第一次亲到她,好像也是因为这么一次醉酒。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品性高洁, 光风霁月的人物, 有了这种机会,怎么可能不抓住。
民政局五点半下班。
安漾浑身都被雨淋湿了, 她视线还没对焦,盯着虚空里的一点,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 “我, 我回去换个衣服。”
还是不能这样浑身湿着去民政局吧。
手被捉住了, 原燃说,“你在这里等着。”
他现在不能让她离开一步, 谁知道,走了,是不是很快就醒酒反悔,然后又用那种冷淡的态度对他。
安漾呆呆的坐在客厅,看他打了个电话, “去买一身衣服,让他们洗了速干送过来。”
助理一脸懵逼,“原总,请问,要什么样子的,多大尺码?”
他对女生穿什么衣服没有半点了解,飞快查了一下结婚证件照的服装要求,直接说,“衬衫长裤,165的号。”
里面的呢?
助理等着他继续说,但是,没有然后了,他咽了下口水,也不敢再问,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问原总你女朋友穿多大码内衣这种问题。
安漾晕头转向,不久,有个年轻人上门,身后跟着服装店女店员,女店员拎着袋子,笑眯眯道,“内衣我拿了好几个号的,都已经洗好速干,您可以马上换上。”
电话里,说那位先生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码的,于是,只能几个号都拿了,过来给这位小姐自己选。
安漾在房间里换了衣服,出门,很快又上了车,她整个人都晕飘飘的,像是还在梦里,半梦半醒,原燃一直握着她的手,掌心灼热,一路沉默,俩人都没有说话。
民政局旁有家摄影馆,助理早打电话预约好。
老板候在门外,带着他们进去,语气很恭敬,“请问,先生您对照片有什么要求么?”
原燃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快。”
现在已经快五点钟了,民政局马上下班。
延到第二天,安漾酒醒了,肯定不会再同意嫁他了。
他就是这么阴暗卑鄙的一个人,不管手段光不光彩,只要结婚了,她一辈子就是他的人了,跑也跑不掉。
这对他而言,诱惑实在太大了,再怎么不惜代价,他也愿意。
摄像馆老板在店就开在区民政局不远,平时生意不错,也有不少新婚小夫妇来拍照,不过没有这样赶着的,毕竟是要印在结婚证上的合照,一般都是先拍完,新婚夫妻先仔细挑选,然后他再修修图,争取弄漂亮一点,倒是第一次见这种什么都不管只要快的。
不过,这对倒是长得都很好,有这种底气。
闻到那漂亮姑娘身上还飘着酒气,目光都是迷蒙的,倒是旁边的男人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喝酒,一路事情都是他在办,姑娘都没开过几句口。
如果不是因为他也是个极为少见的大帅哥,老板倒是真有点怀疑是他趁人家姑娘喝醉强行逼婚了。
红色底,俩人挨着,都穿着白衬衫,很般配的一对,拍完后,他简单调了一下光,别的都不用修了,比一般人千修万修后的效果还好。
拿了照片,俩人一起去了旁边民政局。
登记人员笑,“你们是今天来的最后一对。”
再晚点,就下班了,不过登记这事儿,是个喜事,大家都想赶早,在黄历上千挑万选吉利日子,这么晚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也少见。
填完表格,出了几块钱的手续费,他们拿到了两本红红的结婚证。
安漾脑子还糊着,呆呆看着手里结婚证。
她真的……嫁给原燃了,至少在法律意义上,他已经成了她的丈夫,她成了他的妻子。
……
弄完这一切后,已是傍晚,天边堆着夕阳,天色昏暗,雨已近差不多停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