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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君亲师(128)

作者: 风里话 阅读记录

桑泽忍着笑意,“自是不错,只是没人习惯的了!”

“听着听着便习惯了,左右不在人前,自在些便好!”御遥刮了他一眼,“你一万岁,唤我“阿御”的时候,我也是不习惯的。”

如此,一殿的人,都笑开了!

碧清扯了扯遗玉衣袖,浅语道:“那年青丘城外,你说想同御遥圣君做妯娌,如今算是成真了。”

“人间还有“事在人为”的说法,何况我们是神!”

两人如此私语着,御遥招了招手,示意遗玉上前来。

遗玉将孩子挪给碧清,步履盈盈走了上来,跪在御遥面前,“圣上,先前我们聚了天伦,此刻容臣下向您谢罪!”

“往事不可追!若当真觉得有错,且将功补过吧!”

遗玉点了点头,于掌中化出浮涂珏,承给御遥。

一瞬间,两块交错着的明黄灿亮的环形玉石立于殿中,无数姻缘浮于上面。

御遥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望着浮涂珏,低声道:“阿泽,去印上你掌中纹络。”

“阿御!真的不要紧的,我从未在意过。”桑泽已于当年试图更改命格时,便已看见,如今浮涂珏上他的名字之畔,早已没有御遥名字。

“我知道,你永远都这样好。”御遥径直走向浮涂珏,抬眼示意遗玉。

“圣上!”遗玉拨下法中簪子,双手奉上,却到底些迟疑。

“不妨事的!”御遥接过发中簪。

“你要做什么?”桑泽走上前,一把拽住了御遥。

“上书浮涂珏!刻上你我名字。”

桑泽失神的瞬间,御遥掌心旋过发中簪,挑开自己握着浮涂珏的手腕间脉,一瞬间她和离合的名字出现于浮涂珏上,却因她鲜血滴入,随着她意念转换,离合的名字逐渐退去,终于她的名字畔,空出一个崭新的位置。然而,慢慢地,竟连她的名字都在消退开去。

“圣上!”遗玉惊呼。

御遥扶着浮涂珏,整个人有些虚扶,她将发中簪递给桑泽,笑意却越发明朗,“你来刻吧,我没有力气了。既说好了嫁给你,便让我的名字在你身侧吧。只是来日岁月,还望夫君多多庇护。”

桑泽接过发中簪,握上浮涂珏,从刻上第一笔开始,盈在眼中多时的泪,便开始滴落下来。

至此一生,他曾刻过两次她的名字。一次是八千多年前,在玄黄玉上,为她雕刻玉庚帖,彼时她正要嫁给别的男人。一次便是此刻,在浮涂珏上,她用自己的血洗去了当年的错爱,让他刻上自己的名字。

她说:“阿泽,对不起!”

她说:“阿泽,以后你好好照顾我。”

待名字刻成,他抱起已经委顿在地的神女,咬着她耳根嗔怒道:“若再敢同我说对不起,我便休了你!”

“嗯!”

两人已出了殿外,怀中的神女却仍忍不住交代:“遗玉,日出前,昭告洪莽源,本君与桑泽神君结了连理,传令诸神于浮涂珏上朝拜。若有违令不来者,贬入人间,生生世世,永历情劫!”

“你呀……”

“四十年前,散花殿前,流桑树下,我便说了,我要洪莽源都知道,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

☆、孩子

这是一段难得的时光,虽说青丘也是在神族仙境中,然而比之巫山,当是落了凡尘,处处弥漫着烟火气息。

这一日,桑泽又去了九幽河设界巡视。

御遥本欲随他同去,两人路经青丘大殿时,正好遇上遗玉抱着孩子。却不知怎的,御遥竟一时移不开眼。

“如何哭闹得这般厉害?”御遥皱了皱眉。

“许是饿了,臣下正准备带他回去。不想扰了圣上安宁!”

御遥摆摆手,笑道“本君可以抱抱他吗?”

“当然!”遗玉将孩子送过去。

奈何御遥抬了两次手,都不知该怎么抱他。

桑泽忍着笑意,“我来吧!”话毕从遗玉怀中接过孩子,一手托着下侧,一手轻怕后背,不多时,孩子竟慢慢止了哭声。

“你前后不过抱了他两次,不想竟和你如此之亲。”遗玉看了眼桑泽,又望了望一直盯着婴孩的御遥,“圣上仿若也很喜欢孩子!少时听母亲讲,圣上喜静不喜喧哗,更是对婴孩一类没有耐心。如今看来,应是喜欢的。”

御遥黯了黯神色,“原是习惯一个人罢了,无所谓喜欢。”她顿了顿,抬眼望向抱着孩子的桑泽,“如今既已不是一个人,便再多一个也是无妨的。只是到底是我如今……”

“是我不喜欢,有了孩子阿御便不会全身心对我好了!”桑泽拍着孩子的手停了下来,将孩子送还给遗玉,

“看看你小叔,都做了君上了,还这般胡话!”遗玉没意识到桑泽脸色,哄着孩子絮絮道。

倒是御遥笑得欢愉,“你先去设界,我与她们玩会。我就不信我抱不了他!”说着又想从遗玉手中接来。

“好!”桑泽应道:“只是可别再把他弄哭了!“”

“快走!”

遗玉望了眼桑泽,柔柔地笑了笑,“圣上,你这只手托这……着力就好……”

“不行……他又哭了……”

“想是真的饿了,我去给他弄得吃的!”

“本君这有好吃的!”御遥拈诀化出流桑花瓣,喂给孩子。

“圣上——”

“你瞧,他不哭了。可是嫌有些干涩?”御遥花挑开指尖血,凑给孩子唇边,给他□□。

“圣上,不可!他受不起。”遗玉惊道。

“无妨的,不过是片花瓣而已。”御遥抚摸着孩子雪□□嫩的小脸,“等流桑树开花了,本君送你整的。保你遍体生香,百毒不侵。只是眼下委屈你吃点花瓣吧,左右有本君的血和着,一样有用。”

“圣上……”

“看,他朝本君笑了。让本君再试一试……”

“好!”遗玉将孩子送过去……

长廊的转角处,白衣箭袖的少年,只觉涩意翻涌,不忍离去。

日暮时分,桑泽从九幽河归来,匆匆踏入合欢殿。原是蓝素遣了人去告知她,御遥在午时用膳时,莫名干呕,如此晕了过去,至今未醒。

守在一旁的淄河和藏若,起身向桑泽行了礼。

淄河道:“圣上内里尚可,真气也不曾激荡。只是脉象怪得狠,时有时无,有时自是平缓正常,无时……而且圣上仿佛嗜睡了些!”

桑泽收回搭在她腕间的手,心下稍稍安定一点,“之前便是这般脉象,凌迦神君已经看过,说是无妨的。”

他站起身来,帮御遥掖了掖被子,对着蓝素道:“夜色微起,母亲先回吧。”

蓝素点了点头,执着遗玉的手转身离去。

“遗玉留下,与淄河、藏若一同回偏殿候命!”

众人彼此相望,皆没有说话,只行礼退了出去。

蓝素走在最后,待众人都已离开,方才回身唤过桑泽。

“母亲可有还有事要吩咐?”

月色朦胧,蓝素笼在广袖中的手抬了又抬,最近还是没有勇气伸出,只尴尬地笑了笑。

“母亲!”桑泽伸出自己的手,“小七今年三万三千一百四十岁,还未曾牵过母亲的手。今日可否让孩儿握一握?”

蓝素握上桑泽的手,艰难得扯出一个笑容,泪珠却还强挂在眉睫,“母亲想抱一抱你!”

桑泽上前一步,张开宽阔的臂膀,拥抱住自己的母亲。

“好孩子!母亲一直以为与你最近的距离,是那占据你身体的百年时光。此刻想来,真是荒唐,明明那是我们离得最远的时候。”蓝素从桑泽头顶一直抚到他的后背,眼神落在殿内沉睡的女子身上,“是我让你与圣上生生分离了百年。”

“阿御,她不曾怪过你!”

“圣上不怪我,是她无暇怪我,但到底累她怨你,气你。”

“都过去了,母亲!只是母亲,还请多多看顾阿御。她一生司战征伐,自是无人能出其左右,然而却半点不会照顾自己……天真的如同一个孩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