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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君亲师(68)

作者: 风里话 阅读记录

只是尚未走出殿外,便听得身后一阵杯盏碎地的声音。待明瑜转过身来,只见桑泽扶在案几上,抬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劈掌而来。

明瑜飞身让过,却见的被桑泽掌风劈过的门框石柱轰然断裂,他竟然动了杀心。如此果然后边招招都是杀招,幸亏他九尾反噬刚结束,又受伤在身,明瑜才与他过了近五十招。但到底明瑜没有戒光玉尺在手,百招之后渐渐落了下风,眼看桑泽使出了“遮天蔽日决”,虽不是最浑厚的样子,却已经足以将明瑜毙命于掌下。

千钧一发之际,流桑花在明瑜四周浮起,化出一个淡紫色的结界。一缕金丝弦缠上桑泽,一瞬间将他捆住。却不料桑泽凝神发力,堪堪震断了金丝弦。紫衣的神女本没用多少灵力,被他如此一击,竟生生退后了两步。

“阿御——”桑泽眼中的琥珀色豁然退去,却又瞬间浮上。趁着御遥尚在疑惑中,化出九尾扫过来。御遥化出金丝弦在手中,却不忍下手,只是依着桑泽的来势退去。

一时间紫衣的神女和白袍的少年四目相对,唯有磅礴的灵力在他们身畔呼啸。退无可退,御遥索性定住了身形,她不信桑泽真会拍掌上来。

随着四位掌镜司的一声“圣上”,白袍少年收住了掌势,灵力猛然弹回体内,震伤了自己。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退成最初的样子,是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他忍着喉间的血腥,望着对面已经恢复大好的御遥,道:“圣上,此人与我八荒不共戴天,你何故要偏袒他?”

“此人我留着有用,你祖父亦不曾责怪他,你就别闹了!”御遥走近桑泽,执起他的手:“让我看看,方才灵力反噬,可是震伤了你?”

“圣上,桑泽受您养育栽培三万年,此恩不敢望。但如果您执意维护一个屠我血脉之人,我亦不敢同您抢人。如此,我们便两清吧!”

“你在说什么?两清?”

“若桑泽所知不错,圣上为寻此人,是以我整个八荒为饵。当日我只当您是要找出神族二心者,如今看来,只怕别有私心吧!”

“混账!”只听啪的一声,御遥拂袖扇过桑泽。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四位掌镜司心里都清楚,巫山三万年,无论桑泽犯了何种错,御遥都不曾生过气。何况,桑泽于御遥,从而都是顺从和信任的,也未曾犯过什么错。莫说六合五镜和八荒,便是整个洪莽源都知晓,九尾狐族的桑泽殿下一心爱慕御遥圣君。御遥圣君亦万分偏宠疼惜这后生晚辈。可是此刻,两人却蓦然离心。

那白袍的少年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笑了笑:“这一巴掌,加上此番八荒留的血,本座与圣君便真的两清了!圣上,请吧!”

御遥望着桑泽良久,眼中满是失望,最后自嘲道:“是本君的错,三万年只护了你术法,提了你修为。本君让你研读兵书,却不曾教你为君的礼仪,亦不曾教你如何分清局势。让你空有一颗赤子之心,却无半点辨清是非的能力,是本君失职。你……你若随我会巫山,我自重新好好教你。”

“圣上言重了!即日本座就将继位八荒君主位,若再承您的庭训,怕是不合礼数。”

“不合礼数?”御遥眼中仿佛要沁出泪珠,却只道:“如此,甚好!”遂而带着明瑜和掌镜司飘然离去。

只是尚未到达巫山,云巅之上的御遥便被六道天雷击中,一时间荒火落下,将御遥捆在其中。钟寐等人急急想要上来施救,却见的凤凰之心的幻影从火中跃出,御遥捂着心口喘出一口气,“无事,这是本君私降天劫,遭的天谴罢了!只是上天怜我,竟让本君这般轻易渡了过去。”

而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八荒,青丘大殿上的白袍少年,浑身被雷击火烧,大口大口的吐出无数鲜血,一身狼狈。

他的身体里传出一个声音:“你、你竟然使用“七星融血大法,把她的伤痛都引到自己身上。你这般待她,又为何不随她回巫山?”

“我当然舍不得离开她,我本来只是担心她会识出我使用了融血之法,怕她斩除。因而还在犹豫要不要随她会巫山。可是,您趁我灵力衰弱操控我要杀明瑜,便是连着阿御都要下杀手,我便不敢再待在她身边。我怕伤了她!”

“怕伤了她?你对她说那些诛心的话,就不怕伤了她?”

桑泽擦去嘴角残血,喘着粗气道:“对我来说,便是她恨我怨我,只要她好好的,无病无痛,便是最好的。”

“你、你这个逆子!她害了你六个兄长,你、你竟还这般维护她!”

“母亲,你进入我体内,只是想借我之手报仇吗?”

“你的兄长都不在了,小七,母亲只有你了……母亲只想和你近一点,近一点……”

“罢了,若非您自愿。我一时也无法将您逼出体外,如此我们就圆一圆那错失的时光,聚一聚天伦吧!”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章,宝宝也想歇一歇,心好累~~

☆、百年身

此后近百年的时光,桑泽再未踏足散花殿,御遥亦没再下巫山。便是连着桑泽的继位大典,御遥都不曾出现过。

洪莽原诸神个个都觉得诧异,这桑泽殿下自小养在巫山,满心里装的都是御遥圣君,又兼着巫山守护神的身份,这无论于公还是于私,御遥圣君都不该没有任何表示。

可是莫说御遥圣君亲来,便是五镜中的掌镜司、六合中的执灯神、戍守边境的八门神者,都不曾递来半分消息。

那个坐在青丘大殿之上的少年,在继位当日,看着左手边空出的君位,只是淡淡一笑,吩咐一切如常进行,以此上告神谕。

一时间,青丘之畔重明鸟往来回旋,直冲云霄。有年长的神仙抚着胡子赞叹:“这是天命所归、乃神谕之子啊!”

新飞升上来的小仙好奇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桑泽殿下不是姑逢神君的孙子吗,自然是正统的血脉。”

“确实!”另一位老神仙点头道:“重明鸟往来三次冲云霄的盛景,可是当年第二次四荒君宴御遥圣君执掌六合五镜才有的景象。看来,八荒的这位少主,不单单是做八荒君主这么简单啊!”

人散后,大殿之上的少年仿佛累极,又许是觥筹交错中多饮了一些酒,走下台阶时一时不慎,跌了下来。

玄秩扶了他一把,看着这个自己仅剩的孩子道:“早些歇下吧,今日你也累了!”

少年面色微红,索性坐在了台阶上:“母亲失踪的这么些年,父君可会想她?”

“我起先也曾找过她,可是这么些年,竟是半分她的消息也没有。如此我也习惯了,她若回来,自是最好,我会告诉她,我不曾怪她!”

“父君,你和母亲结发近十万年,如何便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

“小七,你可是想御遥圣君了?”

“父君,你教教孩儿,如何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玄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的儿子如今已经位列四君之一,执掌八荒,可是此刻俨然只是一个痛失所爱的孩子。

良久,玄秩才开口:“我与你母亲,未见过面便成了婚,自是少了那一份心动。成亲多年,接连有了你们,若说无情自是不可能的。但若真有情,也是相伴之情,夫妻结发之情。倒是你和御遥圣君,她于你,亦师亦主亦君,如此深恩,当日在这青丘大殿之中,你确实不该那样伤她。如今,也不怪她生气,连你的继位礼都不来。她不来,你受不到她训诫,此番承袭君位便不算圆满。洪莽原老辈的诸神心中都不会认你。”

桑泽只觉的胸中真气涌动,那一股属于她母亲的神识又在来回冲击。他捂着心口,笑得凄然:“是吗?如此甚好!我本就只想做个少殿,君主一职不过是应付八部蛮神罢了!阿御,我一生尊她为师,奉她为主,皆不过是想娶她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