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是个毒蜘蛛(27)
话音落,她的身量见长了些,该丰腴之处更甚,该纤细之处亦更甚,脸上显现出几缕红色妖痕,如朱砂笔在眼尾描就,额上一点如红豆状,愈发衬得她那双狭长眉眼慧黠。
她这模样与吴茱萸的杏眸粉腮不同,后者是令人生怜的柔弱美人,而前者满是张狂妖冶的美,这如同她那日跳舞的感觉一样,让人想细看又不敢细看,只一眼便会在无数梦中想起。
萧鸿煊愣了半晌,最后盯着她额上的那一点红,因为想起了她的原形——一只像红豆般的蜘蛛,嘴角浮起连自己也未察觉的一笑:“既然你像红豆,不如起名叫相思?”
毒蜘蛛没想到他竟给自己起名,眉梢一挑愣了片刻,最后笑了:“萧鸿煊,你莫不是爱上我了吧?”
这话无疑让萧鸿煊清醒了过来,他心中一紧,面上却是冷漠:“呵,妖孽惯会口出狂言。”
毒蜘蛛笑意变得浓郁,脚下却毫不流连地跳上屋檐,转身走了。
萧鸿煊望向那已被初升朝阳照亮的琉璃瓦,听见空中传来那人不屑的声音:“这名字太蠢了,我才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不算……无情少妇带球跑?
☆、23.
乱石堆,一处石头垒砌的洞中,毒蝎才将隋远鹤放下,毒蜘蛛便在后头紧跟上来,累得气喘吁吁。
毒蝎方才情急时还有点埋怨她,现在想开了很多,见她变回了原样,疑道:“你不当那京城第一美人了?”
毒蜘蛛摆摆手:“不当了!”她朝面色枯败的小道士看过去,尚有一丝气息,再迟就真的要被鬼差勾去魂魄了:“来吧,我跟你一起救。”
毒蝎看了眼洞外爬过的子民,压低声音暗道:“经此之后,怕是会有子民不服,你也是,不仅怀了人类的……还要同我一起舍修为救人,若传回去,你将来也不好过,你可想好了?”
毒蜘蛛哼地一笑:“不就是造反么?我不信它们有这个胆,何况即便没了小半修为,我也照样压得住它们。”
她这副随心所欲的样子真是从千年前就没改过,毒蝎也打定主意,与她一左一右为隋远鹤渡修为续命,这不是一件容易差事,一来往外抽离修为,耗损妖力元气,二来要打开人的命脉压制住将要飞散的魂魄,也极为艰险。
经过整整一天一夜,两人皆是累得形容憔悴、冷汗涔涔,才保证隋远鹤性命无虞。
不过,被妖的修为救活的人,虽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同样心跳同样呼吸,只是再也不能执起斩妖法器了,否则那法力会连他自身一起反噬。
毒蜘蛛看了对面的毒蝎一眼,她脸上果然不见轻松,约莫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于是她刻意转移话题:“喂,话说回来,怎么每次你都能及时出现啊?上次要不是你及时赶来,这小道士就死在我手上了,这次嘛,要不是你及时来,恐怕我和萧鸿煊都得死。”
毒蝎冷笑了笑:“你自己笨,这普天之下哪里没有我们的子民?便是皇城内院中有几只蝎子蜘蛛也不奇怪吧?”
毒蜘蛛了然:“你是说眼线啊?”
“不过现在知道这些也无用了吧。”毒蝎问她,“难道你还准备回皇宫吗?”
毒蜘蛛哼了一声:“当然不啊,萧鸿煊都对外称太后死了,我回去也没地儿待,那个家伙……哦对了,你知道吗,昨天临走之前,他居然还想给我起名字,叫什么相思,听着特别蠢。”
毒蝎看着她直皱眉:“毒蜘蛛,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跟他……有了孩子?”
毒蜘蛛撇撇嘴,有点理亏:“我那时不是听说洪天师快回来了嘛,心想戏文上有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我挟天子血脉令个天师也没什么吧?便想万一不敌,可以拿来挟一挟萧鸿煊……谁知那老道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毒蝎恨不得掐死她:“就为了这个?你……你跟那个人类皇帝蠢到一块儿去了。”
毒蜘蛛很不服气:“他是挺蠢,我哪儿蠢了?我这不是……没想到嘛,不过我也没后悔啊,跟人春风一度的感觉挺不赖的,毒蝎,你要不要试试?”
毒蝎故意无视她那不断往小道士身上瞄的暗示,气得脸色一沉:“滚!”
毒蜘蛛摸摸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哎,好奇怪,别的蜘蛛怀孕一个月不是就能产卵了吗?我怎么肚子还这么平?”
毒蝎被她问得没了脾气:“你怀的是半妖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也不知道你要怀多久、怎么个产子法,你总是这么莽撞,别最后产子产没了命。”
毒蜘蛛一惊:“那怎么可能?”
毒蝎冷冷:“怎么不可能?我倒是听传说中有此类的,不过是妖为父,人为母,最后母身惨死,不知真假罢了。”
毒蜘蛛竟放下心来:“那大抵与妖不妖的无关,人类不是说么,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十个总有小半数难产。”
毒蝎叹息:“你这腹中也算半个人,若你也……那可怎么办?”
毒蜘蛛无所谓地勾唇一笑:“不就是鬼门关么,我闯给他鬼阎王看。”
看着这个屡教不改的挚友,毒蝎摇摇头:“你这副张狂性子,常让我想离你远些,可你若改了,我还真习惯不了。”
毒蜘蛛朝她相视一笑,指了指一旁呼吸平稳的小道士:“你打算怎么安置他?金屋藏娇啊?”
毒蝎听她这么问,一时也忘了回嗔,甚至连看都不敢看那人一眼:“我也不知道,等他醒来,随他自己决定吧。”
正说话间,毒蜘蛛就看见那小道士的眉头皱了皱,惊呼道:“哎,醒了醒了。”
毒蝎一听这话,却立时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毒蜘蛛上前拉住她:“你跑什么?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毒蝎神情纠结地摇摇头:“他……他怕是会讨厌我,你来跟他说吧。”
说罢,她拂开毒蜘蛛的手,躲到洞外去了。
毒蜘蛛瞪着这人的背影,心道还没见过铁面冷漠的毒蝎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又想到先前她为这小道士落下的眼泪,不禁暗叹一声,这毒蝎怕是真的沾上了什么情情爱爱的傻瓜毛病。
隋远鹤本以为自己已经迈进黄泉,一睁开眼,却看见昏昏暗暗中,一个满面赤红妖痕的陌生女人笑意盈盈:“醒啦?”
他吓得撑起身来往后退去,不料石床就这么短,他一退就整个人翻了下去,逗得毒蜘蛛哈哈大笑。
毒蝎听到动静立马又赶回来,站在洞口却不进:“毒蜘蛛,你少欺负他!”
笑完了的毒蜘蛛一摊手:“我可没欺负他,小道士,你别装可怜啊。”
隋远鹤听到毒蝎的话明白过来,这个人原来是那妖怪小太后的原形,他坐在地上环视四下,显然有些疑虑:“这是哪儿?”
毒蜘蛛指了指身后洞口躲躲藏藏的那人:“是毒蝎的老窝。”
隋远鹤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口,居然已经痊愈了,再看向毒蝎的眼神流露出愧疚,可想起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师父,他又皱起眉头,沮丧地垂下头去。
毒蜘蛛觉得没趣儿,伸着懒腰走了:“唉,你自己跟他说吧,我又不敢当着你的面调戏他,生怕你吃起飞醋、一尾刺打死我。”
毒蝎冷着脸,尾刺已然蠢蠢欲动:“你再胡说,我现在就打死你。”
毒蜘蛛是潇洒地跑了,毒蝎却不知该如何面对隋远鹤,只能倚在洞口,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不用觉得亏欠我,这次本就是毒蜘蛛贪玩闯祸惹出的事,我跟她合力救了你,这事儿也算是善终了。”
隋远鹤从浑浑噩噩中渐渐清醒,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规规整整地行了个拱手礼:“多谢。”
毒蝎撇过脸去,始终不看他,想到下面的话,一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你自此后不能再碰法器降妖除魔了,否则会被反噬,因为此次……你身上沾染了我与毒蜘蛛的妖气,对不起……我擅自救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