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是个毒蜘蛛(34)
毒蛇正要反驳,却玩味地端详了她两眼,转而笑了:“我方才还觉得你是个没心没肺的,这么一看倒还有几分心机,你是吃醋了吧?不想让你的小皇帝娶皇后?”
毒蜘蛛嗤笑着摊手:“我若吃醋何须来你这儿兜兜转转,直接把他掳到我蜘蛛洞不就得了?”
毒蛇显然把她的提议当个笑话听:“那个皇帝被你缠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那个荆公子被你看上也挺无辜的,谁知红颜知己竟是个妖呢?”
看到毒蛇的眼神警告,毒蜘蛛笑得狡黠:“别这么瞪着我,我不会告诉他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其实像我这样多好,妖对上人,赢定了,想做点什么不行?”
毒蛇不屑地笑:“赢?什么叫赢,你霸王硬上弓就叫赢?毒蜘蛛,你可真卑劣,五毒里出了你这个败类,真是耻辱。”
毒蜘蛛再次被她这么蔑视,气不过,直接抬手用蛛丝缠上她的双腿,轻轻一挥,试图将她整个人撞到墙上,谁料毒蛇肌骨一缩,从那蛛丝底下逃了出来,蹿到她身后抬掌一击。
两只妖怪来回几个回合,将桌椅摆设全部砸得稀碎,终究因房间太小打得不过瘾,毒蜘蛛及时用蛛丝扫开一排轩窗,直接飞身跳了出去。
“出来,同我打个痛快?”
毒蛇倚在窗台上并不追她,只是不屑冷笑:“满脑子打打杀杀,我才不稀罕在你这只臭蜘蛛身上费功夫。”
“都是妖,别以为你就有多高尚,还不是藏在暗处,都不敢去找他,像只可怜虫?”
毒蜘蛛嚣张得很,甩下这一句话就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毒蛇正气得磨牙,手攥成拳狠狠锤了窗台,又听见前面大厅里一阵喧闹,是鸨母见刚刚放进宝匣里的金叶子,再打开时就变成了碎石头,当下料定是谁趁她不备摸走了,还扔进这些石头来戏弄她,当晚好一阵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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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紫宸殿,灯纱中烛火将尽。
大太监第三次进来提醒道:“皇上,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近来先前被威慑住的乱党又渐渐活泛起来,萧鸿煊整日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烦心此事,他合上手里的奏折,往桌上一放:“知道了。”
他进了内室,灯火昏暗,一个黑蜘蛛落在灯纱上,在墙上投下一大片黑影:“皇帝?”
萧鸿煊脚步一滞,他循声望去,视线从墙上转到灯纱上:“你是那个妖孽的党羽?”
黑蜘蛛话很简洁,也不答他,直接道:“淮南乡下有位汪嬷嬷,曾在荆府待过,找到她,你会知道先帝还有位私生子在世,这皇位由他坐,才是名正言顺。”
话音落,萧鸿煊一动不动,紧咬着牙关品完这席话,才问他:“谁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的?那个妖孽吗?”
然而下一刻那黑蜘蛛爬到了桌上,没两步就不见了踪迹,仿佛化作了桌布上的花纹。
荆府,私生子……
萧鸿煊略微一想,便知他暗示的是谁,查自然是要去查的,不管这蜘蛛是何用意,一旦查明真有此事,断然不能坐视不管。
☆、29.(捉虫)
听闻荆奉宇因称病告假了三天,萧鸿煊也没多过问,只吩咐太医去荆府给荆家小姐看诊的时候,顺带着也给这大公子下两副方子。
荆奉宇回鸿胪寺没过多久,便被皇帝召进宫中长谈一番,起头一阵寒暄,而后萧鸿煊才开门见山:“因先帝在时朝中奢靡成风,百姓怨声载道,故而朕登基后一再强调为官须自身清正,你是丞相之子,未来皇后的兄长,更应以身作则。”
荆奉宇听出他的意思,跪地道:“恳请皇上责罚。”
萧鸿煊故作惋惜地叹气:“朕亦无可奈何,谏议大夫早在朝堂上奏过此事,朕不得不拿你树个例子。”
荆奉宇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他也不想再继续待在京城,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作他人妇却毫无办法可想。
“微臣听说西南边陲民智不开化,恶风陋习难改,常有山匪贼子,微臣愿前往西南,为国效力。”
萧鸿煊有些惊讶,他原本也没想把他支那么远,不过既然他这么提了,正合他意:“也好,爱卿赤诚之心可嘉,朕命你下月前往建水任知州一职。”
荆奉宇竟像是松了一口气:“微臣遵旨。”
皇帝的此番旨意下达到荆府时,荆丞相吃了一惊,细细问他,原来是他自己求来的,便又是叹气又是心疼,荆旖兰这几日病情不见好转,原本吃了药,一听这消息,急得把汤药又呕了大半,红着眼跑去找大哥。
荆奉宇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听见外头急促的脚步声,眉头一蹙。
“奉宇哥哥,你就这么恨我,恨爹爹,恨这个家?”
他放下手里正整理的书籍,让收拾衣裳的丫鬟退下,回过身看见荆旖兰紧抿着嘴唇憋眼泪的模样,话像是堵在了嗓子眼,移开视线方能开口:“你怎么会这么想?”
荆旖兰走到他跟前:“建水州是什么地方?即便皇上要降你的职、贬为外官,哪里是去不得的?你偏偏要去那边陲偏僻之地,听说那儿蛇虫肆虐、瘴气遍地,你说,是不是恨极了我们,要让我们为你牵肠挂肚,你便觉得高兴了?”
荆奉宇看见那滴晶莹从她眼里落下来,险些抬手去接,他心里觉得不忍,进也难过,退也难过。
“你无需担心,养好身子,哥哥相信你会成为一位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荆旖兰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脸红得如同攃了胭脂:“哥哥,你近来太怪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连我都不愿说?以前不论犯什么错,你总愿意第一个告诉我,我来帮你出主意……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荆奉宇背过身去,捏紧了拳头,这其中有太多原因了,可不论哪一个他都不能轻易说出口。
荆旖兰扶着桌子坐下,咳得缓过气来才叹道:“其实……我都知道了。”
“什么?!”荆奉宇吓了一跳。
“我让静儿去跟小厮打听,你……爱上了那位花魁娘子,对么?”荆旖兰叹息一声,“原本家中有训导,不许娼妓入府,我也以为你是一时半会被她迷惑,没想到竟是动了真心,宁愿远走……”
“不……”
荆奉宇本想辩解,可他想了想,这样也好,这样就任自己用情至深,也不用担心暴露在她这颗玲珑心面前。
“兰妹妹,你不明白,爱之一字,对于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来说,就像一把刀子,每看一眼,五脏六腑就被捅得鲜血淋漓。”
荆旖兰还是头一回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中不禁纳闷,怎么一向恃才傲物的哥哥竟能被一介烟花女子迷得晕头转向?
她的确不明白所谓情爱是何意,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痛苦。
“我的确不明白,我只知要爱未来的夫婿,这就够了。”
荆奉宇不知是该笑她的天真,还是笑自己的钻牛角尖:“可你与他尚未谋面。”
荆旖兰虽是病弱,可说起话来却十分坚定:“如此堪能称为大爱,不论他品貌如何,我只需辅佐他并肩而行,循礼守矩,举案齐眉,这样就够了。”
荆奉宇又追问:“哪怕他三宫六院,对你冷落?”
荆旖兰低头一笑:“既是皇后,哪求什么一心人?何况从古到今,一生一世唯一心的,又有几个?何必强求这些虚无,做好自己本分就是了,为妻者操持内院,贤德持家,拘泥于情爱如火焚木,一时的灿烂夺目,终究只剩灰烬一堆,不能长久。”
荆奉宇不禁有些嫉妒那个九五之尊,倘若自己是他,为兰妹妹遣散佳丽三千又何妨?只可惜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在那人眼中又值多重的分量?
他的心底深处一个念头仅出现了一瞬,便被掐灭了,他知道自己身上流有先帝血液,虽然深以为恨,可也不失为一项筹码,只是他不想要什么皇权,也不想要什么佳丽三千,他只想要一个兰妹妹,可惜只要他是荆奉宇一天,这便永远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