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是个毒蜘蛛(56)
大太监一把年纪,早已看惯稀罕事:“八成是她的蜘蛛丝啊,她刚刚说的是孵化,不是长大,蜘蛛就是这么养的。”
柳莺突然觉得胳膊上毛毛的:“公公,要不……你来抱吧?”
大太监端着拂尘往边儿挪:“不不不,她委托予你自然是信任你,怎可转交我?”
这时,那囊|袋里传来几声咿呀,柳莺壮着胆子把那严实的囊袋拨开一点,看清里头的小婴儿,喜笑颜开:“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哎!”
大太监一听,凑上来要看,谁知被柳莺躲了开来:“公公刚刚不是说不可转交于你么……”
这话弄得大太监只得掩饰地低头一咳,林昭仪见崔贵妃与柳莺一齐看那婴儿,一副毫不惊诧的样子,纳闷地再次追问:“她就是先前已死的小太后?还是个蜘蛛妖?你们怎么都知道啊?!”
大太监、柳莺、崔贵妃回头看她一眼,皆是摇头一叹,不与她作答。
☆、46.
奉天殿中,打头阵的近百个侍卫全部被打趴在一旁七零八落,萧鸿煊手上的剑已被那毒蛇打落,符箓也烧完了,见她步步紧逼,却是笑了:“你杀了朕又能如何?荆奉宇是先帝私生之子,朕若死在他的人手上,除非他能称帝,否则旁支那几位王室照样不会放过他。”
毒蛇不屑道:“他为何不能称帝?他是先帝的亲骨肉,比你这篡位的世子王爷名正言顺多了。”
萧鸿煊一壁跟她辩论,一壁暗自往那斩妖剑的方向踱步:“他在朝中没有根基,无人扶持,光凭你一个妖相助又有何用?满朝文武若不归心,你还能把他们全杀了?”
毒蛇挑眉:“不服者杀,总不会所有人都不识时务。”
“你不在意史书如何写他,他未必不在乎。”
“他活一世,我却能活千年,若有史官写得难听,我自砍断他们的双手。”
“他称帝后,坐拥佳丽,你甘愿背负一切罪名骂名,隐于暗处,成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我甘之如饴。”话音落,毒蛇抬手掀起一阵疾风,那铺在殿中的红地毯被整个腾空,原本落在上面的斩妖剑随之飞往角落。
“放心去死吧,皇帝,我与他会如何,不劳你挂心。”
她手指尖微动,便从一旁横七竖八的侍卫军手上夺来数十只长矛兵器,浮在半空中,矛头齐刷刷对准他。
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萧鸿煊来不及苦笑,眼看着那矛雨将至,蜷身滚到一旁倒在地上的矮桌后面,还未蹲好,却发现腰间被束上一条白丝,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拽至殿外。
“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这一招,那小桌子能挡得住?”
毒蜘蛛带着他跳开在奉天殿高阶下,果然,话音落,那小桌子被长矛的力道穿透,直直飞出殿外,稀烂得不成形状。
萧鸿煊回头一看,那毒蜘蛛气定神闲,他后知后觉地有些着恼,语气泛酸:“你不是走了么?”
“不是你自己叫我走的么,你现在气什么?”
“朕……”
“够了,没工夫给你们眉来眼去。”毒蛇从殿里冲出来,身上的蹙金绣凤袍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如同披了一身的星光。
“毒蜘蛛,你既然铁了心要护他,我也不怕与你一战,你这家伙惯会赖皮,待会儿死在我手下,可别觉得我胜之不武,欺负你刚产子身子弱。”
“弱?毒蛇,可不带这么小看我的,肚里掉块肉罢了。”
毒蜘蛛虽是面白如纸气色不佳,放出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狂妄无畏,她讥笑地看着这位披着他人皮囊的旧相识:“本以为你入了魔,妖力也大增了不少,没想到这么好一会儿工夫,连个凡人都斗不死。”
“比起蛇族其他人,我更喜欢玩弄猎物,一击即杀岂不是很没意思?这个皇帝,我自然要当着你的面好好折磨,说起来,毒蜘蛛,我还从没见过你心疼的表情……”
毒蛇话说半茬,冷哼一声踮脚离地如同离弓之箭朝她射来,毒蜘蛛防备的架势已然就绪,侧身躲开。
“心疼?你不是说我没心没肺么,怎么会疼?”
毒蜘蛛抬手将蛛丝缠上她的脚踝,手腕一拧便将她摔在一旁。
毒蛇暗自咬牙,在地上滚了两圈,抬手拔下发髻上的凤钗才划开那道蛛丝。
倘若不是这具凡人身体拖着后腿,她以真身来斗,缩骨之术正好克毒蜘蛛的丝缚,未必屈居下风,可是……她不能离开,荆家小姐若是死了,荆公子怕是坐上皇位也不得展颜。
“毒蜘蛛,知道我为什么眼睁睁等你产下孽种再动手么?”
毒蛇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我也要让你尝尝,重要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是什么滋味,哪怕你不爱皇帝,自己的亲生孩子,总该爱的吧?”
毒蜘蛛死死盯着她那张狰狞的脸,按捺下想要往偏阁瞟的冲动,冷笑道:“你还是不懂我们蜘蛛,子食母母食子,本就不是稀奇,你学人类的那套杀人诛心,对我来说不管用。”
“你可真是本性难改,原本看你眷恋红尘,多少有几分人样子了。”
毒蜘蛛垂着眼帘昂起头,冷冷看她:“眷恋红尘?你在说你自己吧?”
“蛇妖,你替荆奉宇报仇,他未必会领这情。”萧鸿煊不知何时捡了斩妖剑来,“他若想报仇,大可亲自集结兵马闯进宫来与朕较量,他这样利用你,事若不成便罢,事若成了,他怎会不忌惮你?飞鸟尽,良弓藏,你只怕要死在他手里。”
毒蛇一愣,捏着金钗的手指尖发白:“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从没有过狼子野心。”
“既没有狼子野心,怎会纵你来杀朕?”
“是你逼他的!”毒蛇的一双眼睛逐渐变得血红。
萧鸿煊提剑在手心划过,剑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又被浇灌得鲜艳:“是朕逼他,还是你逼他?”
毒蛇低吼一声冲过来,被他那把燃着龙血炎气的斩妖剑直逼眉心,头一偏开,抬手便攫住他的脖颈,还未来得及使劲,腰下一紧,下一瞬便被毒蜘蛛给扯了回去。
毒蛇手里的金钗滑落,她挣扎着俯身去咬开那蛛丝,却咬不断。
“哎,毒蛇,要是被你那情郎知道,你用他兰妹妹的身子做筹码,和萧鸿煊拼个你死我活,你猜他会不会恨透了你?”
毒蜘蛛将她直直甩在一旁的宫墙上,毒蛇却是眉头也不皱,眼里满是倔强:“恨我又怎样?只要他过得快活就好,这具身子,我自会护她安然无恙。”
毒蜘蛛逼近一步:“屡屡输在我手下,你还敢放这大话?”
“输?”毒蛇阴恻笑了,“我几时输了?你看看你的手。”
毒蜘蛛这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方才收放蛛丝的那只手心有些麻,抬起胳膊拂起袖子,才发现已经红肿到了肘弯。
难道刚刚她并不是想咬断蛛丝,而是想将毒液顺着蛛丝流进她手心?随十二经八脉直通中枢,取她性命?
“毒蜘蛛,你总是这样掉以轻心,趁你毒发身亡之前,我先……”
“萧鸿煊!”没等毒蛇慢悠悠地说完,毒蜘蛛抢先喊道,“快,斩断这只胳膊!”
萧鸿煊一听这话,瞪大眼睛盯着她,毒蜘蛛却撸着袖子催促:“你想看我死?”
毒蛇不可置信,随即冷笑:“他不是对你一往情深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话音落,斩妖剑便被萧鸿煊高高举起,将毒蜘蛛那条快要被蛇毒侵蚀个透的胳膊齐肩砍下,伴随着腥气浓重的黑色血液喷溅,是毒蜘蛛隐忍的痛呼声。
与此同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刺破被西月照亮的寂静夜空。
毒蛇尚盯着萧鸿煊手中龙血妖血混在一处流淌的斩妖剑,惊愕得没反应过来,毒蜘蛛忍痛骂骂咧咧:“哭什么哭,你娘又不是死了!”
偏阁里,藏匿在暗处的几人皆是手忙脚乱,柳莺望着囊|袋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婴儿,只能学着乳母的样子摇来摇去,大太监努力地用口技学鸟叫来逗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