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将门商女(204)
若真的被他上去教训了,恐怕康府都要被迁怒!
“你说什么?那是个……”康掌柜不可置信地朝院子里瞧了瞧,指指主屋禁闭的门扉,“那、那是个女的?”
“不然呢?你真以为只是个小厮啊?”康夫人嫌弃地拍了拍自家夫君的榆木脑袋,“你见过用膳时候亲自给小厮布菜的主子么?你见过自始至终都温柔如水地看着自家小厮的主子么?这些东西伪装不来,必然是已经做了无数遍了!”
门口一见,以为是带了个小丫鬟出来,一直到后来才愈发肯定,这哪里是小丫鬟,这分明是祖宗啊!
“那、那怎么办,要、要拨几个丫鬟过去伺候着么?”康掌柜一下子有些六神无主,暮书墨在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万万不能怠慢了去,这会儿,骤然听说那是个小丫头,还是主子喜欢的小丫头,一定得伺候好呀!
“不必了。他们不说,你就当不知道。”康夫人想了想摇摇头,“走吧。”
“哦……”在商场、官场都长袖善舞如鱼得水的康掌柜自己成了一只呆头鹅……
……
昏黄的烛火中,洗净了脸上装束的暮颜,侧脸精致地宛若上苍最完美的作品,肌肤细腻白皙地毛孔都看不到,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弧形的阴影,偶尔抬眸看来的时候,宛若蝴蝶扇动羽翅,暮书墨只觉得,心中某种席卷而来的狂风巨浪。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交给她一叠资料,“看看吧,这是月家的资料。”这孩子,恐怕不先看看这些东西就叫她休息,是不可能的。
暮颜接过暮书墨手中的资料,厚厚一沓,上面详详细细地记载着月家的情况。
月家祖宅就在天烬皇宫边上不远,占地极其地广,听说若是从前门到后门的话是需要坐马车的,否则走断腿。像是一个小型的建筑楼群。而那些个皇室供奉的老祖宗,都住在月家最中心最高的一栋塔楼里。
这座塔楼,也是月家最瞩目、防卫最严密、连月家人都很难进入的医药塔楼,里面有着最珍贵的医药书籍,只有在每三个月的医术大考之后,成绩前三甲的最优秀的家族弟子能够进入其中十天在里面看书。
而月家的老祖宗们,说是在里面静修,实则倒像是在守护这些书籍。
“这些年,月家最优秀的是个女子,是月家长房一脉的三小姐,叫月林儿。”暮书墨一边看着她翻阅,一边给她解释道,“这月林儿,听说是月家重点栽培的,但是月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像这样费心栽培的弟子,若是女儿身,是不允许嫁出去的,也就是,要么嫁给旁支弟子,要么……一辈子不嫁,直接入住高塔。”
从十几岁的年纪开始,就成为一个大家族的祖宗级人物,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重任。也不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的肩膀,能不能承受得住,没有喜怒、没有爱恨、未来余生,就是那高高塔楼里,让人叩拜供奉的一生。
该是什么样的压力?
暮颜微微有些动容,这些个庞然大物都有些奇奇怪怪的家规,但是这一条,真心令人齿寒……她想到了月蝉,整个大陆都传月蝉是月家最具有天赋的子孙,“那月蝉呢?”
第八十九章 月蝉
暮书墨叹了口气,“月蝉就是那个例外。”
当年,月蝉还是个孩子,十岁还未满,却早早展露出了所有的医学天赋,整个月家沸腾了——这种百年不遇的天才,他们认定了能带领月家走向另一个更高的巅峰。
于是,整座高塔都为月蝉破例了,月蝉估计是月家有史以来,第一个可以自由出入那座高塔的弟子。
可是,月蝉却在对她寄予了莫大期望的月家脸上,重重打了两个巴掌!
月蝉——修炼毒术。
毒。这在医术世家月家是不能触碰的禁忌,你可以研究怎么解毒,可是这一辈子,你都不能研究怎么制毒,一点点都不能碰。
而听说,年仅九岁的月蝉,就用自己研制出来的毒,毒倒了一整个月家人,这毒,也毒不死人,可是所有人都奇痒难耐,一挠就破,破了之后流出的水沾到别的肌肤上,又引发新的病情。
老祖宗们凑在一起研究数天无果,以为是什么大型瘟疫,唯有月蝉笑嘻嘻地说她给他们吃的毒,顺便笑嘻嘻地拿出了解药。
能够想象么,一整个家族被一个九岁的孩子,耍的团团转,闹得人仰马翻。这件事情上,既让人看到了月蝉的鬼才,又让所有老祖宗觉得脸颊疼——活了一辈子,半条腿都踏进坟墓的几个人,加起来还比不上一个九岁的小孩。
于是,禁足。检讨。
一个月后放出来。
只是并没有用,月蝉还是喜欢毒,时不时研究一下毒术,只是她也知道了这是不被允许的,于是便偷偷研究,下毒的对象也选了月家的小众群体,或者走出月家,随便找个路人。
禁足、检讨、放出来,再禁足,再检讨……如此反复,却并没有什么用。月蝉还是那个月蝉,令月家所有长辈又爱又恨的那个月蝉。
一直到某一日,月蝉失踪了。
“一个月林儿,已经背负起了整个月家的兴衰。那么,当年的月蝉,恐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暮颜叹了口气,为当年那个小小孩童觉得心疼,初见月蝉,便觉得举手投足都是融入血脉之间的高华尊贵,就像是天生的贵族,“只是,月蝉终究不是月林儿,她不爱医却爱毒,她不受控爱自由,她选择了背离家族去了更广阔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森罗学院。
她不因是“月家的月蝉”而受人敬仰,只因为是“森罗学院的月蝉”而受人低头唤一声姑娘。
月色清凉。晚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暮书墨已经离开了,离开前交代自己要早点休息。可是……她起身走到窗口,从她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到皇城巍巍,可以看得到金碧辉煌的宫殿群里,那个隐没在黑暗里的塔型轮廓。
月蝉,就在那里的某处,生死未卜。
那轮廓隐没在暗处,在那热闹与喧嚣之外,像是某种黑暗中环伺着某个目标的猎豹,令人心悸。
而自己,似乎就是那个猎物。整个月家,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而月婵,就是网中诱捕自己的那个饵。毛茸茸的触角,似乎悬在了她的头顶。
而她,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值得月家这般铤而走险地冒着被两国倾轧的风险,也要诱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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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暗无天日的囚笼。唯一的亮光,就是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的小小烛火。
烛火也是不常有的,偶尔就会陷入完全的黑暗里。
空气中有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潮湿的腐烂味。
借着此刻微弱的烛火,能看到不远处靠近地面的墙壁上,都是青色的苔藓,而地面,斑驳的污秽痕迹,深褐色的,明显是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血迹。
再往前,是一个巨大的铁质十字架,上面拴着一圈一圈的铁链,铁链上绑着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破碎的衣服下面,是斑斑血迹与伤痕。
那人半边身子都浸泡在水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了,那水呈现一种幽幽的绿色,在微弱的烛火下,粼粼波光看着有些渗人。
“吱呀……”
有古旧门扉被开启的声音,大门口,出现一个佝偻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着,他冲着门口摆了摆手,搀扶着他的年轻人便替他关上了门,室内,再一次昏暗到难以看清。
他一点点用拐杖敲击着地面走着,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摔倒在了滑腻的苔藓上。他走到被绑着的那人跟前,在池子边缘站定,也就一个臂膀的距离。他静静看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家主已经写了信送去了夕照,怕是,她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许久,他才重重叹了口气,也不顾那人到底醒着没,听不听得到,他自顾自说着,“你该知道的,她一定会来。即使如此,你也不愿招了么?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