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衡兰同人)(知否衡兰)人生恰如初相见(40)
元若忽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顿时红了眼圈。在她床侧坐下,握住那只无力的手。急遣人去找贺弘文。
“元若……你说……有来世吗?”
“会有的”,元若一笑,柔声道。别过头,一行泪悄然滑落。
“今生……你有明兰……来世……一定……爱上我……”几个字,似已用尽她最后一口气。
元若握紧她的手忽而松了松,不知怎么回答她,“你别说话,好好歇着,贺大夫就来了!”
“这一生……你同明兰……还不够吗……下辈子……给我……一次机会吧?”
元若看了一眼她满面灰色中唯独半张半阖的眼睛中那那渴盼的目光,如星空般闪耀。他张了张嘴,可终于还是将头别过,他不忍教她失望,可又不愿扯谎。来生,他还是明兰的。
犹疑间,他半握着的那只手忽而垂下。死寂的沉默。
元若探了探她的鼻息,熄了。他帮她阖上双目,终于失声痛哭。
他胸中有股急涨蹿升的宏大忧伤,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原来,失去锦帛,自己竟会这样痛。
他手指颤抖打开那页信笺:
“元若,今年的元夕花灯可真美。带着这样的记忆离世,是件幸福的事。可惜,元夕夜,我没陪你走那些长长短短的街道。我想同你一道分享我的喜悦。可你宁肯守一盏灯,也不肯守着我。我何尝不知,你守的不是一盏灯,而是另一个人呢。
今生你欠我一个只属于我的上元灯节。
我的病,常常半夜忽而发作。半夜忍痛也不惊醒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看向我那同情的目光。还不如不看我。
我这一生,体会最深的,便是力不从心。我的心终日为你烧着,沸着,庆幸谁都不知,也遗憾谁都不知。我那样无望地,渴望你的一切。渴望你的身影,你的触碰,你不远不近的一声叹息,甚而你脸上为我而结的冷霜。
可是因为我生来残躯破体,便失去了这一切资格。
我像一只被桑叶困住的蚕,怎么都挪不动。
我的身子是病的,可是心却同你们是一样的啊。那也是一颗健康的、会喜悦也会痛的心,也是一颗渴望被爱的心哪。
我想给你幸福。可我活一天,你便不会幸福。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便是掐断这本就残喘的生命。我将药汤倒掉,倒掉的是生的希望,可是浇灌的是你的幸福啊。
元若,下辈子,我一定要一副健康的身架子,哪怕不生在这样的权势福胄人家,哪怕不要这样一副花容月貌,我只要健健康康的,可以陪你游山玩水,可以同你耕田织布,可以长长久久地活着,可以自在地奔跑欢笑。可以同别的姑娘一样明目张胆地争抢你。来世啊,你一准是我一个人的,我谁都不让。
元若,今生今世,你一定要幸福。”
元若顾不得喊下人来敛尸,而是乘着呼啸的风,狂奔在大街上,一路奔至盛府。
他叩窗没几下,明兰便心有默契似地开了窗。一阵冷风灌入,随之而入的还有元若泪流满面、呆滞痛苦的脸。
“锦帛死了”,他悲恸不已。
明兰披件外衣,不顾得出门,也从窗子跳了出来。她拉过元若的手,一路将他牵引至府上废弃的一间马厩。在透着一丝月光的黑暗棚屋中,明兰拥他入怀,不觉也淌下泪来。
元若在一派绝望的死灰中,嗅到明兰身上淡淡的刨花水味,忽而觉得安心。仿佛屋外呼啸的冷风与世事无常,都被她这薄肩挡住,被她这温软的体温捂热了。
良久,他才止住泪,失魂落魄道:“我为旁的女人这样恸哭,你是否伤心?”
明兰微微一笑,“这才是我喜欢的人啊。我喜欢你,不只是你给我的温柔,而是你给全世界的温柔。你是一个春天一样的人,只要你在,我觉得生活何时何处都不会绝望。”
元若还没办法完全赶走噬心的伤痛,一句未答明兰,哭累了,竟窝在她怀中,枕着那淡淡香味,睡着了。
两人相倚而眠,再醒来,天已微微放明。明兰慰道:“你看,再怎么黑怎么沉的夜,都会过去。天总会亮的。”
元若闪着肿胀的眼睛,被愧疚与悲痛紧紧挤压了一夜的心,终于得了片刻喘息。他依恋与明兰独处的时光,便是在这憋闷如霾的危房中,他也愿意。可他也知道,他必须面对,走出这间暗室,暂别明兰的柔情,勇敢面对真实的生活。
☆、大婚前夜花之吻
元若回齐府,已是五更天。阖府悲痛,元若仿若又一脚踏入人间悲伤的磁场,心如刀绞。
郡主上前,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元若脸上。这些年,她待儿子虽颇为严厉,但动手却是从未有过的。她颤颤巍巍放下手,顾不上心疼儿子,只从嗓子深处低沉挤出一句,“你娘子死了,你不处理丧事,倒有空跑去同盛明兰弹冠相庆?!”
元若心中仍悲痛,木然地绕过郡主,来到锦帛棺前,垂泪不止。事到如今,他似乎已习惯来自旁人的不理解甚至误解,他唯有默默咽下冤屈,自己消化。
元若独当一面,亲手操办锦帛丧仪的所有流程,将一份复杂的感情悉数掩埋,同过去彻底告别。
人已去了,郡主再强挣道理,也无何意义,她让了一步,同元若交谈:“锦帛离世前,给魏国公寄了封信,说我们齐家待她极好,你对她也是万分体贴,请求其父全力帮你在官场觅个前程。你是如何待人家的,你心中有数。可她却用生命为你谋得一切。魏国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只要求你三年内莫要续弦。”
“三年?!”元若神色大惊,满脸不悦。
“便是寻常百姓家死了娘子,也知避嫌,大多三年内不续正房”,郡主沉沉道:“你若立马续弦,让魏国公的脸往哪搁。况且,盛明兰若真爱你,她便能等你三年。”
三年。元若在心底默念,心疼如坠。
元若写信与明兰,说了郡主的三年之约,再次决计私奔。想及那山中一日,颇为欢畅,索性一生过那样的日子。明兰回信劝他,“如今起码有了三年的盼头。从前,连希望都看不到,我们尚且捱下来。怎么如今倒放弃了?待下次我见郡主娘娘,我同她老人家说。你夹在中间,怎样都为难,还是别管了,我来吧。”
明兰很快便得了见郡主的机会。月余后,在英国公府的闲聚,明兰主动邀郡主去花园赏花。
经这几件事,郡主对明兰积怨颇多,因此望着明兰向她伸来的手,浅浅笑着,却笑里藏刀,“上次在梅园,我让你知晓元若同锦帛同房一事,你心里若过不去,便不用委屈自己,来做这表面功夫。”
明兰恭谨一笑,“当时,锦帛姑娘是您的儿媳,您护着她,恰恰说明您是位好婆母。我只羡慕她有这样的婆母,哪及怨怒呢。”
郡主心头一惊,不想她竟有如此见地,给自己挽回面子。可她不能让她这样容易过关,于是,将手含糊递去,允明兰来搀她,又侧脸同明兰颇有深意地一笑,“要你等衡儿三年,父母催婚,世人白眼,你可扛得住?”
“无妨,在府上日子自不好过”,明兰温柔一笑,“只是,我五姐姐年前刚诞一子,如今又有了身孕,她婆母带孙子,怡然得乐,恐怕没时间再照顾姐姐,我去住些时日,也好帮她带带孩子,照顾起居。”
郡主心中忖度,那如兰丫头,前年看着还是丫头片子,如今已有二子?可元若呢,已快十九岁了,还没一儿半女呢,再想想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们,早已儿孙绕膝。于是,她也没心思赏花了,讪讪一笑便走了。
次日,元若来信,“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母亲原本抱定主意,绝不许我三年之内再娶。可昨日同你聊了一通,今早我去请安,她便松了口,说待锦帛一周年满,便操办我们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