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雪冥把手放在牛奶杯上，眨眼的工夫，杯中的液体就冒出了袅袅的热气。
尽管已经见过许多遍，莫纳还是觉得神奇。
雪冥抓住他的手，把杯子塞给他，“小心烫。”
细瘦的手被粗大的手掌拢着，莫纳的脸不由地红了，“谢、谢谢。”
雪冥亲亲他的额头，眼中含笑，“跟我，客气什么？”
莫纳的心跳得很快，他把兽王推开，特意转移话题，“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我怎么样吗？”雪冥稍稍后退了些，以免吓到害羞的伴侣，“只是睡了一觉，睡着之后就看见你了。
至于梦里的腥风血雨和孤独绝望就不必和伴侣说了。
“倒是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也睡着了，可能是睡太多了吧。”莫纳故意说得轻松。
真正的原因其实不难猜到。
雪冥把伴侣紧紧地搂到怀里，“我回来了，儿子也回来了，以后你要开开心心，吃胖起来。”
“是的，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莫纳笑起来，“冥，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分开了。”
雪冥抚着伴侣的背，重重地说了声，“好。”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
阿木达把帆布包里的东西掏出来，一样一样看。
羊皮卷，是上一任祭司去世前留给他的；第一口吃到的树叶，已经干得不成样子；绿孔雀送的尾羽，感谢自己救了它……
阿木达一边整理，一边回忆着这些年发生的事。
他在蛋里待了十年，和蓝希同一年破壳，原本应该生活在雪谷最美丽的湖泊边上，在那棵最高的云杉树上搭窝。
没想到，他从壳里出来，睁开眼的时候，雪谷完全不是传承中的样子。没有碧绿的湖泊、小溪，没有高大的雪松、云杉，更没有族人生活的痕迹。只有雪，到处都是雪。
阿木达根据记忆传承，找到前祭司留下的羊皮卷，练习使用自己的能力，试图找到自己的族人。
整整一年的时间，他一个人在丛林里流浪，吃草叶、嫩枝、虫子。直到遇到第一个人类，才吃到了热腾腾的人类食物。
那个人送给食物、衣服，还有这个用了二十年的帆布包。
阿木达记得，他长得不是很高，瘦瘦的，不爱笑。
他想要找到他。
***
蓝希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睁眼，就有丰盛的早餐等着他。
吃完饭就要去找蛋壳了，虽然一点头绪都没有，蓝希依然信心满满。
他换上一身利落的登山服，拉着江帆的手，笑着和莫纳告别，“我要去找蛋壳了，可能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晚上见！”
“等等！”莫纳跑回屋子，披上外套，拿上帽子和围巾，“宝宝，爸爸和你一起去。”
江帆体贴地说：“外面很冷，我陪着希希就好。”
雪冥也一脸的不赞成，“自己的蛋壳自己找。”
莫纳冲着江帆笑笑，然后悄悄瞪雪冥，“宝宝还这么小，只有他们两个人怎么可以？”
“蛋壳的位置只能他自己感应，别人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
莫纳捏着帽沿，退了一步，“那我们在后面看着，不干涉。”
雪冥绷着脸。
莫纳抓着他的袖子撒娇，“亲爱的，我不放心……”
雪冥叹了气，不出意外地妥协了。
于是，全家出动，一起去寻找蛋壳。
根据乌拉所说，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当初蓝希被扔下的那个山崖。于是，这里被蓝希定位第一站。
今天天气不算冷，风也不大，天上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蓝希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头上就覆了一层薄薄的雪。
莫纳只是普通人类，比他要怕冷得多，从头到脚裹得像个大粽子，走路都费劲。
雪冥变成兽形，把他扛到了背上。
江帆看着这一人一兽的组合，脑海里不由地出现一行字——美人与野兽。
雪冥扬着下巴，耷拉着眼皮看他，“小子，羡慕也没有用，兽人的背只有幼崽和伴侣可以坐。”说完还特意瞅了蓝希一眼。
幼崽也可以坐？
蓝希眼睛亮了亮，又高又白的大猛兽，他确实很想坐，可是帆帆不能坐，这就很纠结了。
江帆看出他的心思，把他拦腰一抱放到了老丈人背上。
莫纳很高兴，可以一家三口在一起。
蓝希却不干了，扭着身子试图滑下去，“不，帆帆，我一点也不想坐。”
江帆拍拍他的腰，扶着他坐稳，“没关系，希希，我刚好练习一下异能。”
对哦！蓝希这才想起来，帆帆有异能，跑得很快！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变成毛绒绒，翻山跃岭般爬到雪冥头顶，抓着他长长的毛，嘴里罕见地发出人声：
“驾！”
江帆没忍住，闷闷地笑了起来。
莫纳搂着伴侣的脖颈，笑着趴在他身上。
雪冥假装很生气的样子，晃晃脑袋，眼底却滑过浓浓的宠溺。
蓝希得意地扬着小小的脑袋，颇有气势。
他撒开爪子，慢慢地跑了起来。
江帆扭扭脖子甩甩胳膊，做好热身，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嗷嗷嗷！”帆帆加油呀！
小兽崽踩在父兽脑袋上，给心上人打气。
莫纳也回过头来温和地鼓励，“孩子，加油！”
伴侣和幼崽都向着别的雄性，这还能忍？
雪冥怀着让江帆出丑的心思，突然加快了动作。
江帆连忙迈大步子，努力跟上。
小兽崽抓着长长的毛，又叫又跳。
“嗷嗷嗷！嗷嗷！”帆帆加油！打败他！帆帆最厉害！
有了伴侣的鼓励，江帆就算再吃力，也不想放弃。
空旷的雪原上，一只巨大的雪兽轻盈地踏雪而行，姿态从容不迫。
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奋力奔跑的人，手臂快速摆动，双腿也轮番向前，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超过雪兽的速度，只是勉强不落后罢了。
雪冥抖抖耳朵，第一次拿正眼瞅着旁边这个大汗淋漓的人类。
他现在的速度虽然只是平时的十分之一，却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没想到江帆真能跟上。
雪冥不由地歇了耍弄江帆的心思，开始有意地训练他。
江帆可以明显感受到，雪冥的速度提升是循序渐进的，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对方就又加快了一点点。
虽然只是一点点，对他来说无异于超越身体的极限。
浑身的血液仿佛要燃烧起来，肌肉几乎也要被急速挤压的气流带走，他的脑袋很热，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蓝希看出他的异样，十分担心，嫩嫩的嗓音响在风中。
“嗷嗷！”帆帆！不比了，停下来！
江帆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身体似乎在完全某种褪变。
雪冥看出什么，再次加快速度。
蓝希急了，使劲揪着他的毛毛。
“嗷嗷！嗷嗷嗷！”
——大毛兽！不许再快了，帆帆会受伤的！
——父兽！我叫你父兽还不行吗？快停下！
雪兽抖了抖耳朵，不错啊，还能赚来小幼崽的一声“父兽”。不过，他却狠心地没有停下。
“乖儿子，别急，你会感谢我的。”
“嗷！”大坏蛋！
江帆失去了思考能力，脑袋里只有一个感觉——身体恐怕要废掉了。
直到再次听到蓝希的声音，突然有了动力——不，不能就这样废掉，他还有想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不知哪里爆发出一股雄厚的力量，江帆大吼一声，甩开跨骨，大腿根向前一送，竟生生地蹿出了数十米。
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风声、雪声、喊声、呼吸声、脚步声都没有了。江帆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个光带中，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他试探性地迈出一步，瞬间飘出好远。
雪冥放慢速度，金色的瞳孔中闪过满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