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帮她,不管是失眠症还是抑郁倾向还是生活中任何可能会遇到的琐碎是非,她都要靠她自己去克服。
时间会冲淡一切。
就譬如现在,她就很少会想起他。
即便偶尔想起,也只是面目模糊的一点印象而已。她们之前的短暂交往久远的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她也有动过想把那天在山腰上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再梳理一遍,潜意识里总觉得也许是哪里出错了,亦或者是她听错了或者是入了梦魇误会了什么,可是只要零星闪过那会的几个片段,她就觉得脑袋胀痛欲裂,本来麻木近乎迟钝的心脏深处还是会传来痛觉。
不若直接遗忘。
她有的是耐心。
再过上一阵子,她会忘记得更多,最好是把他从她的记忆里删除的一干二净。
她会做到的。
以前周邵华刚离开她时,她也觉得天都塌了。然而事实是,没过多久她就敛收情绪回去了。
她会好起来的。她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
周遇宁回到住处前面,按了门锁进去,房间里开着大灯。
她下意识屏息凝气,从前一刻的精疲力尽状态迅速恢复到自卫攻击状态。
是沈程。
他其实才比她早到几分钟而已。
住处被她收拾的无比整齐,在她有记忆的二十多年里,她从来没有像这几天那么勤快过,把房间里为数不多的东西从头到脚整理了无数遍,就连地板上铺的地毯都被她洗了好多遍。
她就是不想让她自己有多余的时间发呆。
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做都可以,就是不能闲着。
短短几日没见,她整个人明显暴瘦了一圈。
看样子是出去跑步了,周遇宁整个人身上都汗涔涔的,两颊因为运动过后发热有潮.红泛起,倒是盖住了她本来苍白的脸色。
如他预料,她并没有自暴自弃地作践她自己。
她骨子里就要强,被他言语刺激,她反而会活得比以前还要好。
所以他用尽一切办法在她面前说出那些最最让人心寒也最伤人的话语。
那时时间紧急,他如果不轻不重地顾左右而言,肯定会被她察觉出来异样。
所以他直接选了见效最快也最保险的办法。
“有事吗?”
他看到她明显皱了下眉梢,冷淡问道,眸间才看了他一眼就憎恶地挪开视线。
“遇宁,我回来见你了——”他刚看到她就起来往她面前走去。
“下次再私闯民宅,我会报警。”她抬头,眸光漠然,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她话音刚落,本来刚走到她面前的沈程忽然直挺挺的往她身上栽了下来。她一时不备,被他的体重压得整个人都往后面摔去。
好在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后面也没有别的桌椅硬物横亘在那里,两人齐齐摔在地上,周遇宁垫底,加上沈程的体重,她更是被摔得眼冒金星。
她以为他在耍什么花招,直接朝他吼道,“给我起来!”
而他死沉地毫无反应,她气急败坏的接着去推搡他,力道惊人,“给我起来!”
她不是那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能敷衍过去的性格。
而他还是沉默地毫无动静。
周遇宁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他身下脱身出来。她本来还气势汹汹的要和他理论,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他逐出门去。
等她自己席地坐回去,她这才察觉到异样。
沈程整个人毫无知觉地瘫倒在地上,被她暴力推搡过后,他整个人脸朝着地毯扑在那里。刚才她折腾出那样大的动静,他都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是她刚才使劲过度的缘故还是他自己本来就有伤在身,她看到他诡异压垂在地上的左手袖口那里有细小的血水蜿蜒出来。
周遇宁努力按捺她自己的情绪,迟疑了一会后才走回到他旁边蹲下去,费力地把他翻了个身,而他依旧毫无知觉任凭周遇宁摆布。
周遇宁惊魂未定地靠近,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
还好脉搏还有。
她印象里的沈程无所不能,加上身手不凡,几乎没看到过他挂彩的时候,眼前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虚弱到昏迷的程度,周遇宁刚才才会被吓得不轻。惊吓在前,甚至连怒气都无意识中消减了几分。
她到这会才有功夫打量他,沈程脸上有明显的擦伤,其实不单脸上,她看到他衬衫衣领下面也有明显的擦伤,只是被衬衫扣子一直扣到衣领下面第一颗,她看不到后半截的伤势走向而已。
周遇宁本来想直接把他拖到外面,任由他自生自灭。
她起来尝试了一会,发现他死沉的根本拖不动。
她放弃了这个念头,又怕他出什么意外,干脆打电话给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