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的用个打车软件叫车,不开自己的车,我不会被发现的。”
“要不然让楚先生送你吧,我不放心。”
“不要。那样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我叫车叫到小区外面,从地下停车库走出去,不会被发现的。”
周姐也没有办法说太多,只能同意,“那你自己小心些。”
南心叫了出租车,从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库,又一直到沿着边道走出去,马上上了车。
南心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还有墨镜。
进了医院的时候,便一直低着头,护工是南心专门请的,认得她,跟护士说了情况,南心这个生面孔才得以进入靳斯翰的病房。
进了房间后,南心把帽子口罩和墨镜都摘掉了,她轻声跟护工说让她先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南心和病*上的哥哥的时候,南心终于趴在病*边,握着哥哥的手,压抑的抽泣起来。
空悠的病房里,只有女人不敢哭出声泣声。
安静的走道里都能听见一些细碎的声音,若是没个人,听着都叫人感到害怕。
护士经常轮班,今天值班这个护士一次都没见过南心,觉得怪怪的。
护工钱拿得多,不会乱说话,听着那间病房里有细弱的泣声传出来,都担心是不是心电图停跳了。
南心包裹着的手枯瘦如柴,硌得她的掌心一路疼到心上,她坐直身后,看着靳斯翰的睡颜,上天给了这个男人嫡仙般的容貌,却没给他仙人般的生活。
看着哥哥,她的眼泪一行行落下,凄楚的落下,她伏在哥哥的身上,唇 贴在哥哥的耳边,空着的手紧紧攥着哥哥身上的被角。
轻着声,颤着音,“哥!你就算可怜可怜南心,醒醒吧,南心撑不下去了,真的,好难啊.....”
☆、114:可是我也苦,我该在哪里哭
好难啊。
她终于在哥哥的面前说了这三个字,好难啊。
无论前面有多少困境,她也没有在哥哥面前说过这三个字,或者类似的话。
她带着闯闯和周姐不停的搬家,带着哥哥不停的转院,每次都是跟哥哥说,“妹妹最近赚了钱,给你换了个更高级的地方住,这里有漂亮的护士,护工我都给你找得长得好看些的。”
“哥哥,我对你好吧?虽然我们不是一个妈妈,但我可是把你当成我亲亲的哥哥,你可要把我当成亲生的妹妹才行哦。”
“哥哥,我对你好吧?你以后醒了可不准再欺负我,要是我以后有个病痛,或者拖得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了,你可要养我一辈子,不能嫌弃我吃闲饭。”
“哥哥,我对你好吧?你看,我给你的病房里贴了好多新晋明星的照片,你醒了后就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口味,就可以培养市场需要的艺人,你又可以赚大钱了,可要分给我花哦,你以后不能有了嫂子,就不要妹妹哦。”
“哥哥,我对你好吧?我把靳家给你守得好好的。”
哥哥,我对你好吧,我都把苦往肚子里咽,从来不让你感受到苦难,只给你说好听的事。
可是我也苦,我该怎么办。
我也苦,我要在周姐面前笑,要在闯闯面前笑,要在你的面前笑,要在靳氏京都分部的员工面前屹立不倒。
可是我也苦,我该在哪里哭。
南心伏在靳斯翰的身上,痛得哭,哭得身体颤颤抽动,“哥哥,我都恨死你了,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这样作贱我自己。”
她用这样的方式发泄着心里的委屈,她发泄的时候恨不得打他。
可她只能揪着他的被子,不敢乱动。
当心里那些激动的情绪发泄完了之后,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责备之后便是自责。
“这也不能怪你,都怪我,怪我不该为你们定旅游路线,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苦,如果不是我,爸爸和小妈都在,展翔也在。
都是我,哥哥,其实我不是想骂你。
我是恨我自己,顾展唯也恨我,每次都恨不得我为展翔偿命,哥哥,我也想为你们偿命,你们都好起来,让我去死好了.......”
南心哭得愈发的伤心难抑。
她是从来不轻意提到去死的人。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总是觉得自己是个私生女,不被喜爱的一个对象。
这没什么,反正在被人鄙夷的目光下长到这么大,也实属不易了,这么不易都长大了,何必轻生。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命贱,所以靳永钟总想逼死她,她也好好活着。
可是楚峻北太厉害了,他就是三言两语,也可以把她打击成这样。
闯闯怎么办?
闯闯永远都不会有爸爸。
如果车祸是天意,她还可以逼着自己逃避那份罪恶感的话,闯闯才是她最最对不起的人。
“我太不争气了,太不争气了,我被顾展唯伤害成那样,我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再也不会了。
我再也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心痛了。
可是哥哥,我太不争气了,我的心又开始痛了。
顾展唯好歹爱过我,我为他心痛过,也不算亏。
可是哥哥,我现在为他痛的这个人,他一点也不爱我,一点也不......
哥哥,私生女的血统,真的这么低贱吗?
我该怎么办?
你再不醒,你就不怕我撑不下去的某天,真的会去死吗?”
南心的一边哭,一边诉着苦。
如今她也找不到别的人诉苦,她的亲人,除了闯闯,只有哥哥了。
任何一个在她身边的亲人她都不能去诉苦,她的苦会让他们难过,她希望她身边的每个人都不会难过,都快乐些,尽可能的快乐些。
现如今,这个躺在这里的人,她的哥哥成了她倾诉的对象。
她希望他快些醒过来,她一直相信医生没有骗她,她一直相信他会醒过来。
这个人的心电图只要一天是正常的,都是她心里无比强悍的支撑,那是信念。
不可扞动的信念!
可如今这个信念在被干扰,被摧毁,她茫然无知的应对。
在面对楚峻北的时候,她只能次次妥协,次次退让,哪怕明知道自己身在局中,也不得不顺从。
楚峻北,比她面对靳永钟的时候还要难。
她还可以想尽办法跟靳永钟对抗,至少公司是拿业绩说话,争斗用心计可以周-旋。
在楚峻北面前,她有最最无法公之于众的证据在他手中,她争不得,斗不得。
只能他为刀俎,她为鱼肉。
夜于别人来说,无比漫长,于南心来说,分外短暂。
她不敢过多停留,怕回去晚了,又被靳永钟的人发现,以后会更把她的行踪盯得紧。
临走前,她又给了护工一些小费,希望她好好照顾病人,有好转的情况,一定要电话通知她。
除了她之外,谁靠近都要联系她。
护工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病人家属,连连应好,再三保证会尽心尽力。
南心回到海景园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她又沿着地下车库的边道往回走。
走着这条道的时候,她能听见回声。
虽然是穿的平底运动鞋,但依然还是可以听见回声。
在安静空旷的环境里,她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轻轻的呼吸声回过来,变成重重的。
听着听着,呼吸声变成了抽泣声。
一条路如此长,如此冷清,都是她一个人在走,她不敢让家人与她同行,闯闯至今没有见过他的舅舅。
她一个人,在一条无人陪伴的路上走了三年。
她是被所有人都看轻过的私生女,却这样挺着背,握着拳头,在这条还不知道要走多久的路上走了三年。
南心一边走,一边紧攥着拳头,哭得压抑而悲恸。
悲恸得迷茫,想要破罐子破摔的什么也不管了。
悲恸得不甘,又必须要忍辱负重的把这条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