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渐越春意暖(114)
“你爹娘,我打探过了,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没什么消息。
这句话,风意暖觉得自己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仿佛就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风意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
有那么一刻,风意暖觉得那定是霍闻祁所为。
他假冒自己的三叔多年,蓄意谋划了那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他什么做不出来?
可每当午夜冷风骤起,头脑最为清醒的一瞬,风意暖总在自己的内心,想方设法为霍闻祁开脱。
那心底埋葬的感情,在寂静的午夜,让人痛彻心扉。
——
风意暖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瓷坊,还能完好无损的。
而为了逃离,当年阿衡被曲和苑的手下,整残了一只眼睛。
“今儿吃什么?”
那是阿衡每天挂在嘴边的问句。
他总是以风意暖的口味为主,二人在外人眼里,颇有些是小夫妻做买卖的意思,而事实上,阿衡也动了那样被“公认”的心思。
他的确日思夜想,想娶了风意暖。
可终究是没个好机会,少了些胆量。
那句话,风意暖以为他早就该问腻味了。
而她也会每每回复:“什么都好。”
什么都好,能吃的就行。
纵使山珍海味又如何,粗茶淡饭也能度日,只是……这眼前人,并非自己心中所想。
风意暖懊恼极了。
觉得自己,太过无耻。
惦记着那禽兽不如的东西作甚……惹得自己每晚心焦痛哭。
——
“爷,咱到南阜城了。”
正在闭目的霍闻祁,并未睁眼。
鼻音发出一个“嗯”字儿,就没下文了。
身边叽叽喳喳吵着的,是那只鸟儿。
并未飞走,亦或者说,霍闻祁没有想要放她走。
从前忆起下人们,是如何描述风意暖怎么将她捕捉的时候,霍闻祁的脸上,竟是半挂着笑意。
他并非没有法子可以留住她。
再极端的都有。
拦不下,还绑不得?
可霍闻祁就是想看看,离了他,风意暖还能否过得逍遥自在。
倒是没料,曲和苑的手下阿衡,能为了风意暖半夜出逃,废了自己一只眼不说,还跟风意暖整日在南阜城过起了小夫妻的日子。
出双入对。
这就是风意暖想要的吗?
霍一将车稳稳地停在心瓷坊门口,内心即便有话,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也觉得自己没脸见风意暖,毕竟风蓝……霍一算是占为了己有。
霍闻祁一下飞机就往这儿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仅凭天意。
那日,阿衡和风意暖,照样忙活着。
几个学徒和风意暖正学着作坯,霍闻祁朝着风意暖的背影走去。
那几千百个日夜,让人心不能安的女子,此时近在咫尺。
她瘦极了,像是一张纸,随时能飞走。
那银铃般的软糯声音,曾在自己耳边低语轻喃。
唤他三叔也好,凶狠地唤他霍闻祁也罢,那时,是专属于他一人的。
他一人的。
背影是她的背影。
可那长发呢?
那一头长发,怎就到了齐耳的地步?
何人让她剪了发!
那逐渐拔高的坯子,被霍闻祁一掌摁在了风意暖的手背上,成了一坨烂泥。
阿衡见到霍闻祁,并不是不讶异。
“霍爷……”
霍闻祁冷然抬眸,言辞冰冷:“既是知晓唤我什么,就别多管闲事。”
还不够让风意暖回神的,手腕却是被用力扯住,拖出了后院。
阿衡瘫坐在椅子上,这偷来的时日,要作归还了吗?
风意暖恼极了,那手腕处被捏得生疼,拽不开他那用劲。
“霍闻祁,你这渣滓,放开我!”
渣滓?
她竟又找出了脏字儿形容他。
就如此不堪吗?
“砰——”
风意暖被推入车内,与霍闻祁坐在后座。
霍一只是在门外看守,车不发动,也不会去哪,风意暖下意识地去开车门,霍闻祁却是一手禁锢住了风意暖,将她纳入怀中。
那四目相对的时候,是她饱含恨意的泪眼,以及霍闻祁让人看不透心思的冰冷眼眸。
朝思暮想。
辗转反侧。
这些形容相思意的词,在霍闻祁的脑海里,刻印了多少日夜,成了他思念她的病症。
“你在找你爹娘。”
风意暖蹙眉,“我与你再无瓜葛,劳烦霍先生,别再来叨扰我这平民女子。”
霍闻祁觉得,想来风意暖是不会再多听什么,从自己西装的口袋内,拿出了几张物件。
“相片?”
那映入眼帘的,是风闻天和温穗香。
可这背景,却不是南阜城的某个角落。
别的可以什么都不在意,光是看见二老的微笑,风意暖猛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