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渐越春意暖(19)
她归咎自己心里太想念风渐越。
“霍先生不是不愿以自己真面目示人,说话还像个大姑娘一样隔着屏风吗,今日怎又来找我,约定之期还有三日……”
她并未看到霍闻祁的脸,亦或者说不屑看。
霍闻祁在车内并未探出头来,只是坐在原位依旧改不了那出言讽刺她的语气。
“风小姐是还在烦心于自家爷爷的死因,还是担忧还不出那一大笔钱财,才不愿上车呢?”
风意暖最不吃这一套,激将上车?她还就偏不上了。
“霍先生,约定之日没到,最好不要相见。意暖还有事,先走一步。”
霍闻祁生平还是头一回被人摔门,那车门发出一声“砰”,让他不经意皱眉。
径直转身离开的时候,风意暖只觉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霍爷……”
车内的人只是坐着纹丝不动,而后看向风意暖离开的背影。
“牙尖嘴利的,真不像样。”
霍闻祁手指轻扣手杖上的阎冥雕刻,似是心中想着什么,随后冷然开口:“开车。”
——
“吱呀——”
风意暖推门而入,贺袁芳怕是已经二、三日没吃东西了。
“奶奶,你快吃些什么,瞧你日渐消瘦,意暖心里也看得心疼。”
贺袁芳只觉自己无能,盘问当日看守的人,始终没个可以让她找出杀风正合的凶手。那人就像是来无影也去无踪。
风意暖的手心附在贺袁芳的手背上,潸然泪下,“意暖,苦了你了。”
那本是孩子一般无忧无虑的日子,猛然间背负了整座城的重任,光一个风家,就足够让她累得倒地喘息了。
“奶奶,意暖只还太年轻,那些个叔伯,都不愿听我一言。我并没太大本事,只不过多读了些书罢了,说到底,哪能担任主事成大事呢……”
“奶奶知道,可你不能妄自菲薄,十四并不比那些个四十的人差!谁说人的年纪稍长,就懂事儿许多呢?你若是用那小孩儿打闹过家家的眼神去看那些人,指不定还能看出些毛病来。”
风意暖并不明白贺袁芳的话中含义,贺袁芳拍了拍她手,语重心长:“那韩坤,不过这些年巴望你爷爷能将风家码头这块地给他罢了,其余二主事,一个是那周可卿的爹,一个是孙复元的爷爷,让你嫁给孙复元,不过就是为了让你往后日子过得更稳妥些,韩君不是你的归宿,城府过深了。”
“奶奶,你……是不是母亲跟你说了什么。”
贺袁芳淡笑,“你母亲说你心里有人,但可不能是韩家人。”
折腾半日,却被误解了心上人是韩君……
“奶奶,我没那个意思,韩君这等人,哪是我有的福分嫁的。”
只怕解释再多,那心上人的名字,今生也难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念那三个字。
看着少女怀春的风意暖,贺袁芳想到自己从前,“跟你爷爷认识那会儿,奶奶其实看他也是百八个不顺眼,当时就觉着,这男人性子怎么这么糙?”
“爷爷性子不挺好的,被奶奶磨成没边儿了都。”风意暖的印象里,风正合和贺袁芳一直恩爱有加,风正合性子怎么糙,她还真就想象不到。
“那是嫁给他之后,咱们吵闹的日子,你没瞧见,几十年下来,有边儿都没边儿了。”
风意暖不懂,贺袁芳几不可闻一声叹。
“复元性子好,瞧着会是好夫婿,奶奶不会看错小辈儿里的人。”
好虽好,可当真能和她……
“好瓷器都得配个好瓷盘托着,我知道,家人都想找个能够托着我的人,可奶奶你看,意暖这会儿……还是个不经托的人……”
“风家人要有风家人的骨气!意暖,奶奶希望在死之前,能瞧见你成家。”
“奶奶你说什么死不死的!可别瞎说。那约定,不是说三年内不能……”
贺袁芳就不信那韩君真能从中作梗,即便不成亲,那也得先让风意暖定了亲!
“就这样定了。”
风意暖几乎是飘忽着走出门外,走到一半,都还忘了让贺袁芳吃一口饭。可她不敢回头了,再回头,就怕自己真的会哭了出来。
可她算是真的不争气地哭了。
在那长廊的半道上,四下无人之际,蹲下身就猛然哭了起来。风正合的死因没查明白,风家码头还乱成一团,风家人大都看不起她这年轻的女子当个主事,三城的人流言颇多……又出现那姓霍的难以招架。
天虽没塌,可她却快支撑不住了。
和孙复元的婚事,就那么重要吗?
做南阜城和风家的主事,就非得坐着这位置不能拱手让人吗……
“不能。”
风意暖泪流满面,那泪水的咸味儿都窜到了嘴角,抬眼看到的,真是那心里想的许久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