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听你讲这些……这都不是主要的,你这个傻橙子。”陈舒羽懒得听她滔滔不绝吐槽其他姑娘,“那家伙你小心点啊,我可告诉你,这人啊看上去仪表堂堂的,实际上蔫儿坏着呢!”
闭着眼睛都能想到陈舒羽趾高气昂地贬低段子轶的模样,江橙颖“噗”地乐了,她垂着眼帘,轻笑着。段子轶这人什么德行,她会不清楚?懒得计较罢了。
为了不让陈舒羽担心,她甚至没有告诉她刚才还见了段子轶的事实。
“你可别笑啊,我觉得吧,这人就是个变态。而且重点是,你们俩都几年没见了?别告诉我他这么煞费苦心地撩一个要来你这里拍照的姑娘就是为了要见你一面?”
江橙颖咧嘴笑道:“还真不是,他这次大概是为段子彦来的。”
数分钟前,她正准备锁门离开,就看见早应该离开的段子轶去而复返,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靠着大概是他那位出手阔绰的父亲买的车,像一只死死盯着猎物的独狼一样,两眼发出莫名的光芒。
见她无视他朝前走去,段子轶大步向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眼看着他,没有丝毫想要搭理这个人的兴致。段家的人,连同那个抛弃了她的女人,都是她这一辈子也不想搭理的人。
“这里没有外人,所以你连装模作样假装陌生人都不愿意了是吗?”
段子轶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笼罩着她,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双唇紧闭,点头,比他还要凌冽的目光看得他有些自惭形秽。
“……今天,对不起。”段子轶凝视着她,拉开了距离,微微欠身,犹豫着开口。
也不知道是为他今天粗鲁无礼的言辞道歉,还是为他费尽心思来江橙颖的工作室道歉。
“你应该对荣荣道歉。”江橙颖淡淡地说着,却也没有拒绝他的歉意。毕竟这个人道貌岸然惯了,要是信他真的有悔过和歉意才是见鬼了。“要真说对不起,你该向我道歉的可不止今天这一天呢。”
从那个女人和她父亲离婚又嫁给段子轶的父亲那天起,她就没有一天是和段子轶和睦相处的。
段子轶和她是小学同班同学,是班里出了名的孩子王。尽管一身匪气,可可们儿义气让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同学。
原本是两个世界的孩子,却因为她母亲的再婚,变成一对荒唐兄妹。
即便是这样呼朋引伴的男孩,母亲难产去世、被父亲独自抚养他长到七八岁,说没有长歪是不可能的。缺失的母爱在他看到父亲新妻子的那一刻转变成了一种近乎扭曲的恨意,蔓延开来。
他不是灰姑娘,却也无法公然反抗那个正和父亲相亲相爱的新女主人,只好把矛头指向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的女儿。他这股不发泄就不爽的怒气和怨气从此便成了江橙颖噩梦的源头。
不得不说段子轶真的很知道怎样让一个女生伤尽自尊,不怀好意地讥笑她那有些肥胖的双颊,用她全年级最矮的身高起着最恶劣外号,在人生本应最天真灿烂的那个阶段让她由内而外地感到自卑和无力。
她的那位好母亲从来没有开过一次他俩的任何一次家长会,班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唯一一次她躲在墙角,听见段子轶的朋友问他:“你怎么那么讨厌江橙颖啊?”他也只是冷冷地回答:“就是看他妈的不顺眼了。”
不知道那声“他妈的”到底是气话,还是指实际意义上的她母亲。
那段时间江父在外很少回家,和现在一样;她也不愿意住进段家的屋檐之下,小学时每一段独自走过的路都伴有各色面孔的讥讽和嘲笑。
被段子轶和他那帮狐朋狗友见缝插针片刻不停歇的全方位辱骂,直到上了和段子轶相隔最远的初中以后还经常会出现在梦里。
她冷漠地看着他弯腰道歉,脑海里全是曾经的回忆。
迟来的道歉有用吗?内心的阴影就像留在树上的刀痕,经年累月也不曾磨灭。如果不是初中认识了陈舒羽,她还不知道要在阴霾里独自前行多久。
即使现在想要改变,唯一的方法大概只有停下手里的刀吧。
江橙颖看着段子轶鬓角不羁的碎发,不禁叹息,恶劣就是恶劣,是怎样也不会变的。
看着江橙颖不咸不淡、油盐不进的模样,段子轶有些急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江橙颖时,他说出的话都偏离了初衷。
明明想要道歉,可说出口的又全是恶言。明明想成为关系亲近的家人,却因为她决绝的疏离口不择言。
避免尴尬的方法,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先不提过去的事,我……这次来是想说,子彦的十八岁的生日马上到了,你毕竟是他的姐姐,不到场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