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学士言之有理……”太后点点头,“哀家听说违背誓言是要遭天遣的……” 又看向墨帝,“云初也不算抗旨,万岁只是邀请她来,翰林院的众才子不也没一人参加……”
云初和众才子怎能一样?
暴怒中的墨帝一阵错愕,懵懂地看着太后,不知所云道:“母后所言及是。”
太后慈祥地笑了笑,对云初道:“还不谢万岁不杀之恩……”
“臣女谢万岁不杀之恩”
见墨帝阴沉不语,太后就道:“你起来吧……”又看向如烟,“难得你一片忠心护主,你们都起来吧……”
望着云初扶着太后离去的背影,廉淑妃还有些恍惚,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刚刚竟忘了,姚贵妃没生产前,太后怎么能让云初死?
她就这样得罪了云初,云初还会跟她一条心吗?
……
“……有镜子,奴婢自己来就好。”头向后仰了仰,躲开云初的手,如烟涩然道。
“别动……”云初拿竹签缠着棉布,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怎么使那么大的劲,闹不好是要毁……”话说了一半,瞧见那个囚字,声音戛然而止,转而说道:“再别这么冲动,你怎么忘了,太后还指着我呢,她怎么能让万岁杀了我?”
“奴婢……”如烟脸一红,“奴婢当时脑袋嗡嗡的,把什么都忘了……”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云初手一滞,她想起了陆轩和他那张苍白的脸。
不比江贤,他太憨直,太执迷于姚相爷的承诺,如果是江贤,一定能看懂她,就算她会作诗添赋,她也不能去和妃嫔们夺那颗盘龙珠“四奶奶……”瞧她神色不对,如烟轻唤一声。
回过神,云初又细心地给她上药。
好半天,如烟道:“……淑妃娘娘是有意的。”
“我知道……”
“那……”如烟面色忧虑,“我们还……”
“……如果换做太后是她,或许也会这么做。”
语气有些无力,隐隐透着股悲哀,在云初看来,她和谁合作,都是在与虎谋皮,原本一直反对她参加牡丹会的太后,却突然三番两次地鼓动她去夺那颗盘龙珠,就是好意?
从百花苑回来,她一直矛盾重重。
“可是……”如烟睁大了眼,“至少太后需要您,会极力保护您,她……她一心想害死您”
“你别乱动……”把住她的头,云初拿起药布,“我一直没见到姚贵妃,不知她的状况,生产是一大关,万一我也保不住她……”
“那岂不还是如了淑妃娘娘的意……”如烟喃喃道,身子忽然一震,她一把抓住云初,“您说太后会不会……”随即摇着头,语无伦次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太后需要您、老爷总是个侯爷、她不会像对待稳婆那样,抄了您的家……”
睁着大眼睛,如烟茫然地看着云初,一遍一遍地求证着,仿佛她只要说上一百遍“不会”,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云初叹息一声,如果真的不会,她又何必这样?
“别摇了,你看看,药都散了,又白上了……”
扶住她的头,云初解下包了一半的药布,用细棉给她擦落在眉间的药粉。
如烟一把握住云初的手, “奴婢不疼,四奶奶不用费事了……”
感觉她手指冰冷,云初叹息一声,回握着她的手:“你放心,也许姚贵妃的情况并没那么坏……”又笑起来,“或许只是虚惊一场……”
“那样再好不过了……”如烟喃喃道,“只是……”她声音一滞,“如果她顺利诞下龙子,得了后位,姚家势力岂不更大,那大*奶……”候然心一动,“您站在姚贵妃这边,一半的可能是她死了,太后也许会杀了您,淑妃娘娘也会更恨您……”
“另一半是……”云初接口道,“……我保了她母子平安,却结下了淑妃娘娘和大*奶这两个强大的死敌。”
“横竖都是一个结果……”如烟咬咬牙,“与其这样,四奶奶还不如继续和淑妃娘娘合作,她至少能为您求一道圣旨,首先能保住您一条命……”
“嗯,我也这么想……”云初点点头, “只担心她会不会信守承诺,别到最后我们……”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忙住了嘴,让如烟拿着药瓶,云初又重新给她上药。
门一推,喜菊端着一盘红艳艳的荔枝走进来。
“……新摘的荔枝,玉蓉姐姐刚送的”见云初看她身后,又道:“她听说您已经歇下,就回去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诊脉(上)
喜菊一边说着,瞧见云初正专心地给如烟上药,目光就闪了闪,她有些后悔自己太笨,竟没像如烟那样用力地把头磕出血来,即得了太后的赞赏,又得了云初的欢心……
见太后喜欢云初,她已经决定一心一意地跟着云初了,见两人都没理她,也没气恼,就捡了一枚又大又圆的,剥好了,去了骨,切成两半,用竹签插一半递到云初嘴边:“四奶奶尝尝……”
“嗯……”云初低头咬了一口,“放那儿吧,一会儿再吃……”
喜菊就去打水。
上好药,云初过来洗手,喜菊拿毛巾伺候在一边:“……四奶奶可唬死奴婢了。”又小声嘟囔道:“……您这么好的文采,说封笔就封笔,太可惜了……”
“……玉蓉来说什么?”
“她……”喜菊一怔,“她也一个劲地惋惜,说您才高八斗,就这么埋没了真可惜……”将毛巾递给云初,叹息一声,“这么一闹,您以后就是再想作诗弹琴也难了……”
云初正擦手,就停下来转脸看着她:“……这也是她说的?”
“是啊……”喜菊点点头:“她还叹息说,您以后再做一句诗都是欺君,是要被灭们的……”
喜菊有些黯然。
云初脸色却变了变。
太后根本不信她有誓言,所以让玉蓉来提醒她
“其实也没什么……”以为她难过,喜菊安慰道:“左右太太也不喜欢您做这些……”
云初惊奇地看了喜菊一眼,听得出,她这话是真心的。
把毛巾递给她,云初转身在案前坐下,拿竹签扎荔枝吃:“你打听下,能不能想法给太太报个平安……”
她的银子不多了。
“奴婢正想问您呢……”喜菊一喜,云初很少主动让她办事,“玉蓉还提过这事儿,说采买太监每天辰时左右出宫,您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他们传……”又商量道:“要不,奴婢今晚就找他们?”
“嗯……”云初点点头,又想了想:“你先去找玉蓉……”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又笑道:“……一听太后这么喜欢你,太太一定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云初叹息道:“就太后这个赏赐法,再没几天,太太给准备的银票就没了……”
喜菊一怔,接着就吃吃地笑起来:“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呢,还在乎这点银子?”接过如烟端上的茶,她亲手为云初斟了一杯,“太太早知道宫里的规矩,奴婢传信儿回去,太太一准会捎银子来……”
云初就微笑着点点头。
三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阵敲门声传来,云初示意如烟去看看,是小太监传话:“贵妃娘娘来了……”
……
“……说是怕臣妾母子发生意外,一早就给朝阳宫换了防……”朝阳宫是姚贵妃的寝殿,她正斜坐在软榻上和太后聊天,两眼微微泛红。
“……换防?”太后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才来说……”
“今儿上午,臣妾遣人来回,才知道您去了百花苑……”
“换的是哪位,统领是谁?”
“是黄衣侍卫,统领是魏番”
魏番是董国公的旧部,虽不是姚家人,但听说他一向与大将军不和,至少这不是廉淑妃有意为之,听了这话,太后松了口气,又倚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