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菊应了声是,端水出了门口,叫了小宫女进来打扫。
……
“……奴婢握着她的手都感觉冰凉冰凉的。”玉蓉给太后学云初刚刚的情景。
“她就是想不开……”太后叹息一声,“总是太年轻了,她不知道,那日陆轩死了,对她是最有利的。”
“……她不会背上克夫的名声吗?”想起云初那日的说辞,玉晗忍不住问。
“克夫克子的名声早就背上了,那日陆轩死了,只会让人对她敬而远之,对这事禁口,如今……”太后叹息一声,没说下去。
殿内沉静下来,有小宫女来回:“董夫人过来了……”
“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太后拽了云初的手,“凡事想开些,别竟钻牛角,无知村妇之言,怎么能当了真,仔细滑了胎。” 指着她的肚子,“只有他才是你后半生最大的依靠……”
太后说着,回了头吩咐人给云初上茶点。
“臣女愚笨,让太后挂心了……”云初眼圈一红。
“你就像哀家的小女儿……”太后叹息一声,“你的事儿,哀家能不挂心吗?”
“太后……”云初低叫一声,考虑着怎样能让她出面平息这件事。
“云初吃点心,这是芙蓉水晶糕,御膳房用冰块镇了的,清凉爽口,正好驱驱火气……”
仿佛知道云初的心思,太后指着宫女端上的点心,没让她说。
云初就知趣地闭了嘴。
事态的发展远远脱出了她的控制,这个时候,和太后一样,静观其变也好。
“……墨汁也能入药吗?”看她吃的认真,太后突然问。
她不信陆轩这么迂腐憨直的一个文人,会是星宿下凡,拷问了掖庭宫和麒麟殿的公公,从陆轩罚跪到第二天他被带上金銮殿,唯一的怪异之处就是云初当着廉贵妃的面逼他喝了一碗墨汁,云初医术高明,手段常常出人意表,太后怀疑毛病就出在那碗墨汁上。
此外,她把云初看得紧紧的,云初也再没机会和陆轩接触。
云初一怔,一口芙蓉水晶糕噎在喉间,接过如烟递上来的水,顺了下去,摇摇头道:“臣女从没听说过墨汁能入药……”见太后皱眉,又试探着问,“要不,太后去问问太医院众位太医?”嘻嘻地笑道,“臣女只是半路看了些医书,论功底,还得那些医道世家。”
太医她早就问过了,要是有答案,怕是不用她问,墨帝早就跑过来问罪了,端详了半天,没见云初有任何异色,太后暗叹一声,没言语。
殿内沉静下来。
看到帘外有人影晃动,太后就示意玉晗出去看看。
是小碌子有事回禀,看见云初也在,跪在那儿欲言又止。
太后也看了云初一眼,问小碌子:“是午门前击鼓的事吗,你只管说,不碍事。”
“回太后……”小碌子磕了个头,“陆夫人被带上了金銮殿,引起轩然大*……”
“什么?”太后眉头一挑,“……她竟熬过了刑杖和滚钉板?”
“午门前的民怨太大,纷纷说陆学士是文曲星下凡,午门当值公公秦海怕激起民愤,不敢对陆夫人用刑,籍口她是文曲星之母,不易重刑加身,可以让仆人替代,结果陆家忠仆陆泰过了滚钉板,却没熬过刑杖,已被抬了回去,秦海带她觐见了万岁……”
让仆人替代?
太后一惊,这事儿惯例不是没有,但那都是祖上有功勋的人家,有先帝赏的黄马褂之类得护身符,陆轩的母亲还够不上而且,替代的人没熬过刑,击鼓者也不得觐见万岁,可陆夫人偏偏上了金銮殿,而且还引起轩然大*。
谁给秦海的胆子,不回奏万岁,就私自改了朝廷的规矩?
秦……海……
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太后蓦然心一动,秦海是廉贵妃入宫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念头一闪,太后心咚地跳了一下,她忽然回过味来,就算万岁荒唐些,圈禁了陆轩,但他一没用刑,二没审讯,三没定罪,还犯不上激起多大民怨。
不过两天,外面怎么就会闹的沸沸扬扬?
陆夫人不过一个无知村妇,她怎么就会知道去午门前击登闻鼓?
从她在午门前击鼓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午门前怎么就会人山人海?
难到,栾城的人都赋闲在家,不需要种田谋生了?
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陆夫人还没有这个能力,那会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端茶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思绪,太后平静地问道:“……又引起了什么轩然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单传(下)
“这……”小碌子余光扫向云初,嘴里回道,“以领侍卫内大臣胡国雍为首的一干人奏禀说,反常既妖,董夫人天生聪敏,凡事无师自通,就是妖星下凡……又说,唐萧已受她蛊惑,被贬为庶民,董四爷就是被她克死,如今又来蛊惑陆学士……纷纷要求绑了董夫人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太后目光一凛,“……怎么除?”
“要在午门前当众活烧……”小碌子忐忑道。
他知道太后有多宠云初。
“……天啊”玉蓉捂嘴尖叫。
“四奶奶不是妖,求太后明察”如烟已扑通跪下,连连磕头。
“……领侍卫内大臣为首的一干人?”扫了她们一眼,又看看面色平静的云初,太后低了头问小碌子,“都是些什么人?”又问,“其他人怎么说……”
“是领侍卫内大臣胡国雍胡大人,都察院左都御使栾正华栾大人,参政道周秉承周大人……”小碌子念了一窜人名,接着又道,“国子监栾祭酒和出身国子监的众翰林极力辩驳,董国公今日也破例递了牌子,都在为董夫人辩驳,两方人马吵的沸沸扬扬,姚相爷和一些重臣倒是没有参与,但一个个脸都变了色,是姚相爷让奴才速来回禀您,姚相爷说,他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推动,活烧董夫人只是个幌子,意在扰乱朝局,要您当心……”
这就是了,太后向后倚了下去。
胡国雍,栾正华,周秉承都是大将军一党,姚相爷的猜测对,是有人借机扰乱朝局。
云初是国公府的人,说她是妖,就是在打压董国公,一定是她借云初的名义,重新重用董国公,被人看出了苗头,想借机彻底整死董国公。
烧了云初是小,可破坏了她重用镇国公的计划就是大事了,更何况,她的病需要云初长期调治,云初也不能死。
枯瘦的十指紧紧地交握着,太后暗暗咬牙,是她太大意了,低估了廉贵妃的心机。
可是,她要如何扳回这一局?
事发突然,拿定主意静观其变的太后心绪有些凌乱,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目光落在云初身上:“……你怎么看?”
不懂朝政,更不知胡国雍,栾正华,周秉承等人属于哪个党,哪个派,云初自然没有太后想的那么透彻,但是,从小碌子的描述中,她已隐隐地感到了这件事绝没那么简单,一定是有人背后推动,想治她于死地因此,她也想到了廉贵妃。
“太后……”云初扑通跪下,“臣女百口莫辩,更不敢强说自己不是妖孽,可是……”她话锋一转,“古人云,为政不仁,必出妖孽,臣女想问问胡大人,栾大人,周大人等,他们既然口口声声说臣女是妖孽,那么,太平盛世,出现妖星,他们是不是变相地指责万岁为政不仁?”
云初轻飘飘一句话,就把焦点转到了墨帝身上。
墨帝的确为政不仁
可是,谁敢承认?
众人都惊的变了脸,如烟吓的几乎没了呼吸,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太后,随时准备护在云初身前。
太后却破天荒的地笑了。
这倒是个堵住悠悠之口的最好说辞。
“好……”她点点头,看着小碌子,“你到前殿把这话学给他们,就说这是云初的辩词,让他们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