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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谣(162)+番外

偏房里头,婢女已经磨好了墨,大夫到窗前桌案旁坐下,写方子。

任召在一旁陪着。

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纳闷的问道:“贵府有位八娘子吧?这八娘子的事连我这孤陋寡闻之人都听说了,真是贵府的大喜事啊。有这样的喜事令堂还生气,这能是什么气?二郎,不是我危言耸听,令堂这病若不好好养着,总是生气,只怕难好。”一边说着话,一边琢磨了下,又在方子上加了两味药。

医者父母心。但是有些人吧,可能还是继续病着比较好。

她若好了,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任召脸色通红,“这个,这个……”他不擅说谎,可他也不能实话实说,说王氏正是因为八娘的事才生了大气,只好吱吱唔唔了。

大夫同情的看着他,“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对,对!”任召觉得这位大夫简直是知己了,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方子开好之后,大夫将方子交给任召,笑道:“二郎拿方子命人煎药去吧,仆今日不知食用了什么,口渴得很,还要再扰一杯茶。”任召忙道:“您请自便,请自便。”接过方子,急忙出去命人煎药去了。

王氏头疼得厉害,做为儿子他当然是心疼的,盼着赶紧煎出药来喂王氏服下,让她略舒服些。

大夫一边喝茶,一边跟婢女闲聊家常,“贵府今天不是喜气洋洋的么?京城都传遍了你家八娘子的事呢。”婢女瞅瞅这屋里只有她和大夫两个,屋前面也没人,眼珠转了转,低声笑道:“八娘子虽也是我家的,却是三房的小娘子,我家郎君是二房主人,故此是隔房的。二房有四娘和六娘两位小娘子,同样是任家女,八娘出了风头,四娘和六娘却没人知道,大概因此不大高兴吧?”见大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忙又说道:“这却是奴瞎猜的,若大夫说出去,奴会被娘子打死的。”大夫正色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婢女大为放心,轻盈的行了个礼,“多谢您。”

大夫悠闲的喝完一杯茶,“你家四娘和六娘也只是在家里生生闷气罢了,没什么办法,对不对?这是最不利于养生的。你看着是聪明人,听我这做大夫的一句劝,这种无谓之气生不得,于人于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说完便站起身,“我还有病人等着,不能久坐,见了你家二郎,替我说一声吧。”婢女忙答应了,陪着他往外走,送他出去。

两人走到院子里,听到侧房中传出争吵声,“去啊,我有什么不敢去的?我是她六姐,她见了我只有恭恭敬敬听话的份儿,我为什么不敢去?”“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明镜山庄的路怎么走我知道,我这便告诉你,你到八娘面前逞威风去吧!”“去就去,谁还怕她不成?”

婢女脸红红的,大夫一笑,“走吧。”跟着婢女出了杏花巷任家。

大夫离开后不久,任淑贞便怒气冲冲的出门上了牛车,直奔郊外去了。

任荣生和任召知道她独自乘车离家之后大惊,任荣生骂了又骂,“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任召却是关心妹妹,“阿父,我出去租辆牛车,追着她过去吧。六娘性子急燥,遇事不知变通,我怕她吃亏。”任荣生烦恼的挥挥手,“要去你去,我不管。”闷闷的背起手,找孙氏说话散心去了。

现在他回到杏花巷便很烦,只有到了孙氏那里才能得到片刻安宁。王氏见了他总是要吵架的,孙氏却凡事都顺着他,看他的眼色行事,任荣生这位并不受上司器重的都令史、并不受妻女尊敬的家主,也只有在孙氏面前才觉得自己是重要人物了。

任召见他不管,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门租了辆牛车,打算去追任淑贞。

任淑英若留在家里便要在王氏床前“侍疾”,听王氏的责骂羞辱,便自告奋勇要和他一起去,“二兄,我听人说过明镜山庄怎么走,我可以给你指指路。”任召正是没主意的时候,听她这么说便同意了,“四娘,上车。”兄妹二人上了车,奔郊外去了。

幸亏他俩追了过去。

郊外一条偏僻人少的道路上,任淑贞的车和对面一辆摇摇晃晃的牛车撞上了,从那辆牛车上跳下来两名彪形大汉,叉着腰,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口中骂骂咧咧,“知道这是谁的车么?不要命了,竟敢撞我们?”“这车上装的全是名贵瓷器,现在被撞碎了,快赔钱!”车夫连声喊屈,“怎能让我们赔钱呢?明明是你们硬撞上来的啊,你们这是不讲……”见这两名彪形大汉身体健壮,眼露凶光,心里也是害怕的,有名壮汉冲他挥起蒲扇似的巴掌,他更是恐怕之极,“不讲道理”这四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不讲”说出来了,“道理”被他给咽了回去。

两名彪形大汉唬住了车夫,不耐烦的敲敲车壁,“别装缩头乌龟了,滚出来!知道这是谁的车么?你就敢指使车夫乱撞了?”另一人粗声粗气的,“喂,你是不是对我家主人不满,故意要撞我们,故意惹事的?”

任淑贞在车里吓的啰啰嗦嗦,“明明是……明明是你们撞上来的……”

她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婢,这时吓得不像样子,搂着这名侍婢,主仆二人抖成一团。

“谁说我们撞上来的?谁说我们撞上来的?”那两名彪形大汉怒吼起来。

这两人生的固然是人高马大的,声音也又粗又高,怒吼起来很是吓人,任淑贞和她的侍婢更是抖似筛糠。

“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么?敢欺瞒我们?”那两名彪形大汉声音愈高。

“你家主人……是……是谁啊……”任淑贞上牙齿和下牙齿直打架。

外面那两人纵声大笑起来,“告诉你,你可坐稳了,别把自己吓趴下,我家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陛下的爱子,会稽王殿下!”

“会稽王。”任淑贞不由的心中叫苦。

她再孤陋寡闻也知道皇帝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就是会稽王了。这会稽王在京城可是骄横的很,等闲人根本不敢惹他,像杏花巷任家这样的人家就更别提了,见了会稽王,只有俯伏拜倒、任人宰割的份儿啊。

“六娘子,这可怎么办啊?”侍婢吓得魂不守舍,哭着向任淑贞讨主意。

任淑贞泪流满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我真后悔,早知道不出来打八娘算帐了……”

外面两个大汉吼声如雷,虽然他俩还没动手,可任淑贞和侍婢、车夫吓也要吓出毛病来了。

就在任淑贞等人失魂落魄心惊胆战的时候,任召带着任淑英赶到了。

任淑英远远的便觉得不对劲了,“二兄,我好像听到六娘的哭叫声。”任召心里怦怦跳,凝神听了一会儿,“我好像也听到了。”心急如焚,吩咐车夫,“赶快一点,冲着哭叫声传过来的方向,我多给你一倍的车钱。”车夫听到加钱,鞭子一甩,赶得那老牛也快跑起来。

哭声越来越近,任召也越来越觉纠心,“六娘这是怎么了?”

任淑英本想趁机挑拨两句的,可是看看任召的脸色,仔细想了想,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眼下这个时机,似乎不大合适啊。

终于到了任淑贞和会稽王从人撞车的路口,牛车才停下来,任召便跳下了车,“六娘,六娘!”任淑贞还在拼命哭呢,倒是车夫眼尖看见了,大喜叫道:“二郎!”敲敲车厢,激动的道:“六娘子莫哭,二郎来了!”

“二兄来了?”任淑贞立即来了精神,抹抹眼泪,不哭了。

“六娘,六娘!”任召拼命往这边跑。

任淑贞脸上还带着泪,便飞快的伸手将车帷幕拉开了,“二兄!”好不容易见到亲人,泪水重又夺眶而出。

她这回可是吓坏了,受委屈了,要好好的和兄长诉诉苦呢。

任召还没到跟前,便被那两名彪形大汉拦住了,“站住,你是这车里人的兄长,对不对?给钱吧。”任召愣,“什么给钱?”那人挺着肚子,大喇喇的,非常傲慢,“这是会稽王殿下运瓷器的车,里面装的全是名贵瓷器,被你妹妹的车给撞了,碎了。你说说,你是不是应该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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