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全都后退!”
他一副走到绝境的亡命徒模样,双目充血,握剑的手颤颤发抖,剑上薄刃便在宁娆脖颈处那片细嫩的肌肤上来回磨,磨得她胆战心惊。
禁卫投鼠忌器,不敢再上前,甚至还被那人逼得步步后退。
“谁都不准退!”清冷的声音自殿前传来,那些犹豫不绝的禁卫听到,立刻肃身站正,半步不再退,握剑指着前方。
宁娆被剑刃抵住脖颈,不敢乱转脖子,只能拿眼角余光瞟去,见江璃还穿着白寝衣,外面草草披了件墨蓝缎衫,站在正殿前,身后跟着那个刚才跟他禀奏的幕僚。
江璃紧盯着劫持宁娆的人,蓦地,毫无温度地道:“沈攸之。”
沈攸之被江璃这么一叫,浑身一凛,端剑的手跟着又抖了抖。
宁娆被脖颈处的那片不停晃动的薄刃快要逼疯了,心道,能不能敬业一点!能不能好好地挟持人质!
“殿……殿下,臣一时糊涂,您……您饶过我这一次吧……”
江璃凝着他的脸,冷笑:“你希望孤饶你一次,可你想秦将军怎么办吗?你把他出卖给胥仲,胥仲能饶了他吗?父皇能饶了他吗?”
沈攸之哭丧道:“臣没有办法……臣被胥仲蒙蔽,有把柄握在他手里,等到想要回头时已不能回头了……”
“你以为孤不知道吗?”江璃道:“孤一早察觉了你的为难之处,多次暗示你,可以离开东宫,可你呢,偏偏恋栈权位,舍不得手中的荣华富贵。到了这个地步,以为还能有回头路走吗?”
江璃的声音越发冷鸷:“孤宁愿你离开,也不愿看到今天的欺骗与背叛。”
言罢,禁卫会意上前,把沈攸之逼到了中间的方寸之间。
周围一片冷肃杀气,宁娆看着眉目森冷的江璃,心中哀嚎: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这个念头一落,劫持她的沈攸之突然把她推到前边,剑紧架在宁娆的脖子上,颤声道:“都别上前,不然,我就杀了她。”
可是周围一点声响都没有,没有人回应他的威胁。
沈攸之一紧张,手抖了抖,那薄刃没入宁娆侧颈少许,立刻传来一阵炙烫的刺痛,热血涌出,滴滴答答落到了襟前。
宁娆握紧了拳头,冷涔涔道:“能不能把剑握好了?!你抖什么抖?!”
沈攸之仓惶后退,极尽绝望道:“我反正是活不了了,临走之前能拉着个垫背的,我也不亏。”
宁娆咬了咬牙,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你算什么男人?谁惹了你找谁去,冤有头债有主,拉着我垫背?我上辈子欠你啊!”
沈攸之到底还是文人气节,舍不下脸面,被她一通数落,脸涨红,闷声道:“别说了!”
“我偏要说!你都要杀我了凭什么不让我说,你就是个孬种,不敢找正主算账,就拿我撒气……”
沈攸之被她骂得心烦意乱,挥着剑给自己造势,仓惶间,那剑刃离宁娆一阵近一阵远……
她攥紧了拳,度量着剑挥动的速度和离自己的距离,正想着如何自救,只听一声冷飕儿,一支银翎箭矢破空而来,插在了沈攸之的胸前。
沈攸之瞪大了眼,手中剑落地,砸出沙土飞溅。
宁娆怔了怔,忙将他推开,倒退,倒退……
禁卫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沈攸之重重围住。
那边宁娆被吓住了,只觉头发晕,脚步虚浮,全然无意识地后退,撞到了一人的身上。
回头一看,是江璃那张苍白冷俊的脸。披着的那件墨蓝缎裳已经掉在了地上,只穿了单薄的寝衣,手中执弓,软弓弦慢慢由紧绷的形状回缩。
刚才那支箭就是他亲手射出去的。
他身边的那个幕僚紧盯着倒在地上的沈攸之,目中流露出悲伤,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跌跌撞撞地从石阶下来,往他身边去。
走到一半,忽听身后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大喊:“太子!”
宁娆瞪大了眼睛看江璃的脑袋,伤口好似裂开,不断的渗出血来,慢慢的把白绷带染红、染透……
‘哐当’一声,江璃手中的弓箭落地,合上双眼,倒了下来。
宁娆慌忙去扶他,一只手绕过他的胳膊抓住他的手,一只手托着他的脑袋。江璃便在她的怀里失去了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娆扫了一眼呆呆围着他们的内侍,急道:“愣着干什么,快找太医啊!”
崔阮浩先反应过来,忙差遣了几个腿脚灵敏的往太医院去。
众人齐合力把江璃抬了进去。
宁娆眼见着江璃躺好了,站起来想走,可……
她低头看去,见自己的一只手被江璃紧紧抓着,挣也挣不开。宁娆又去看躺在榻上的江璃,脸色苍白,双眸紧闭,不像是醒着有意识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