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274)
一个厉害的,一边以乖巧懂事作皮,一边毫不顾忌的动手的孩子。眼下,她尚未对陛下动手,那么将来呢,谁能保证?他的老友张昌明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先在最容易学会事情的年纪学得一身本事,而后再教她忠君爱国和纯善。若是没有那场意外,老友有大把的时间来教导,几年的光阴自然会为大楚培养出一个真正的良臣,福泽万世。但是这一场意外,造成了她光有本事,却少了那份忠君爱国和纯善,自然也不会是一个良臣。这样反而更危险,就像一个心性没有完全定下的,却拿着这世间最可怕武器的孩子,完全凭心行事。孩子的心性是单纯而专一的,她根本不会去管其他事情,也不会去管她做下这些事情的后果。对她来讲,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只为了自己的目的,只要后果不波及到她,她根本不会考虑。更可怕的是还披着人畜无害的外皮,让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这次程厉胜发难,有谁会想到这一茬?
也正是因为程厉胜发难,以往的那些事情,那些看似在帮他,实则是将长安城搅动的天翻地覆的事情才让他想通了其中古怪的地方。这一切偏偏无人察觉,敌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身为自己人,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她什么也没有,但她会在一旁看着,给相斗的两方递刀。程厉胜的气息稍长,她就给他乔环递了把刀;若是有一日,自己的目的与她想要的背道而驰,他可以肯定的说,那把刀同样会递给程厉胜。
这不是一颗棋子,而是一个掌棋人,一个胆大包天,敢空手套白狼的掌棋人,偏偏她还做到了。若是给她一定的权势,她的危险不会比陈善少多少。
他无法去改变和引导她的心性,也没有大把大把的光阴去感化她。于是,只能将她看起来。至于张解,他还是会好好保护的。用张解来威胁她?他做不到,到底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他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于是就只能看住她。先看住她,再慢慢想别的办法吧!
对着这边看了半晌,乔环叹了口气,这时候侍从来报:“相爷,大人们来了。”
他的门生来了。
门生有很多种,有那种纯粹的科考门生,如徐长山这种,就科考门生遍天下。还有他这种,仕途上结交的门生。这种门生有些来自国子监,他乔环是个文人,年轻时候也会去国子监走一走,授课一二,便是那时候收下了不少门生,还有些则各种阴差阳错收得,而这些门生如今正当壮年,正是他位居相位的助力之一。
这些门生并不能单纯的看官职大小,也要看到底是何等官位。譬如何太平,他的官职不大,而且琐碎,管着长安一府的百姓,看起来似乎于朝堂关系并不大,实则千丝万缕。
屋子里坐了十多个官员,看到他前来,连忙纷纷站了起来,道了声:“老师!”
乔环点了点头,走到上首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有个官员神情激动不已:“听说程厉胜犯了大事被扣留在宫中了?老师可知到底是什么事?若是事情不够大的话,我们还可以添一把火……”
“不够大?”乔环轻笑了两声,“不。这一次,足够大了。”
有多大啊!官员们望来。
“逼宫!”
话音刚落,屋子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有人特地看了看门口的方向,见到大门已经关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待到反应过来,屋子里早已炸开了锅。
“逼宫,这真是……”
“这哪是不够大啊,”齐修明撇了撇嘴,“分明是太大了,大到株连九族了!”
官员们纷纷激动了起来。
“这一次,程厉胜就算保下一条命,这相位也保不住了吧!”
“能不能保住命还难说。”
众人纷纷出声。
看着眼前高兴不已的官员们,乔环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下的官员们。
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人。这样的场景并不是没有过,自从她出现之后,每一次都以荒诞可笑却又解释的通的理由折损程厉胜的手下。以往每一次,他都跟这群官员们一样高兴,但这一次,却笑不起来了。
原本是程厉胜想要抓她,甚至提前作了部署,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摆脱危险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她不但摆脱了危险居然还会反手给程厉胜来了这么一招。
凭心而论,这一口咬的真是漂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天生鬼才啊!
真是让人忍不住起惜才之心。但是,太危险了。
第339章 当年
即便已经过了最寒冷的时候,没过多久就要入春了,可长安城百姓身上的厚袄还是没有换下,只是从厚袄换成了薄袄,毕竟,春寒料峭啊。
对于百姓来说,时局如何离他们太远,他们也不明白。唯一觉得高兴的就是困扰长安城百姓多年的噩梦陈工、临阳长公主死了,青阳县主也半死不活的被困在府内,不能出来了。
长安城中生的漂亮的姑娘,好看的小伙子也不如以往那般遮遮掩掩了,穿着薄袄出来逛街说笑。
长安城的城门口除了守城的小吏之外,还多了不少营兵,这些营兵也没有做别的事情,他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待命,听说有刘姓皇族的余孽潜入长安城,现在还未抓住,是以进出检查颇为森严,一大早城门口就排起了一阵长队。从外乡来的马车不少,俱是带着一路的风尘而来。
但也有例外,譬如说停在一边的两辆马车,虽说外头看上去不怎么样,却见他们不用排队,便直接入了城,可见是有几分权势的。而那前来迎接的年轻公子更是容貌出色到惊艳,几乎所有人都在朝他望去。
年轻公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众人的围观,上前抄手一礼:“三叔公。”
马车里传来一声不大的应声:“宗之人呢?”
“他不想来。”年轻公子蹙了蹙眉,脸上有明显的不悦,显然不欲在此事上多说,而是转身上了马车,这两辆马车也因此入了城。
才入了城没多久,两辆马车就停了下来。
那年轻公子敲了敲车壁,似乎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赶车的侍从语气激动的传来:“大公子来了!”
一阵嘻嘻索索的响声,随后,年轻公子与马车里一个长须老者从车中走了出来。
长须老者虽年纪大了,看起来容貌不显,但从他的五官中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定然也是个不多见的美男子。
长须老者埋怨的看了眼年轻公子,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不远处走来一人,容貌很是年轻,却偏偏华发早生,乌发染雪,这种矛盾的组合颇有几分道家高人的意味。这几人过盛的容貌早已引来了路过百姓的注目。
“宗之。”老者似乎很是高兴的握住了来人的手,轻轻拍了拍,“来就好。”
一旁的年轻公子皮笑肉不笑的在一旁喊了一声:“大哥。”
“只是我那里没地方住。”裴宗之微微点头,沉默了半晌出声了。
老者却浑不在意:“无妨。我等住处早已备妥,就是许多年未见,家里人都很想你,叔公也是来见见你的。上一回见,还是三年前,在实际寺时远远见了你一眼。如今真是越发的仙风道骨了。”
裴宗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那走吧!”
“好……好!”老者不住点头,发出几声愉悦的笑声,转身在身边年轻公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待上了马车,老者脸上的笑容便敛去了不少,转向年轻公子:“羡之,他是你的兄长,因他常年不在家,感情不深也就罢了,怎么能如此说你兄长?”
今日一见面裴羡之那句“他不想来”不就有挑拨之嫌么?
裴羡之憋了一肚子的火,裴宗之确实如此,他又不曾说假话,哪知道今天他又过来了。只是眼下,他人来都来了,再解释也是无用,是以他低头认错:“三叔公,是羡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