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一品/天师上位记(497)
“跟我来!”裴宗之说着转身,绕过前厅向后头走去,三人跟着,皆面面相觑。卫瑶卿察觉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回头,却见拉她的柳离朝她比了几个口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卫瑶卿摇头,回以唇语:我不知道,我也才授命前来。
麻烦了。柳离朝她动了动唇,“说”道,警惕的跟在裴宗之的身后。
后厅的冰床上摆放着两具尸体,似乎已经有人清理、整理过了,虽说其上都盖着白布,但依稀还是能从露在外头的衣角上看出几分端倪的,其中一位穿的是最高等制的“凤袍”,还有一位穿的似乎是囚衣。地位高下,显而易见。
“裴先生,”梁妙真看了眼身后的柳离和卫瑶卿,一个是自己的弟子,一个是未及笄的孩子,她便主动站了出来,“解咒真非我等所擅长。”
她和柳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位太后同时薨了,这屋子里又有还未散去的血腥味,总让她们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陛下又问“解咒”,自然无人敢应。
“没让你们解咒。”裴宗之说着,掀开两句尸体上的白布,虽说早已料到这里的是何人,可乍然看到两位太后的逝容,还是让几人吓了一跳。好在阴阳司的人成日跟鬼魂死人打交道,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裴宗之走向穿着囚衣的延礼太后,虽说穿着囚衣,但显然的延礼太后的容貌看起来比一旁的延禧太后要年轻的多,一个养尊处优了半辈子,一个过了半辈子阶下囚的生活,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只是看着眼前的两人,两位太后是亲姐妹,这一点不是秘密。一个生前尊荣,死后凄惨;一个生前受尽折磨,死后凤袍加身,这对比,只让人生出一种讽刺感,也不知哪一个更好些。
“会拘魂、炼魂么?”裴宗之走到延礼太后的遗体旁,开口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先兆,语气也是淡淡的,只是这话语的内容却让几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是禁术!”梁妙真惊呼了一声,“害人的禁术啊!”
“会……还是不会?”裴宗之没有理会她的质疑,再一次开口了。
梁妙真似乎还想说话,一旁的弟子柳离却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抢先一步说道:“我们看过,虽说没有做过,但可以试着学一学,是……是吧?卫天师?”
对上这位女天师巴巴的眼神,卫瑶卿点了点头:“是。”
“如此便好。”裴宗之道,“延禧太后的后事需要几位帮忙,要让太后极近荣光。至于此妇,”裴宗之看向一旁的延礼太后,“等五七那一日,你等想办法拘魂、拿住她炼魂。”
习阴阳道的人认为,人一死,便魂魄离体,为阴路鬼差带走,在阴阳两路间的七座桥梁间游荡七日,等到五七那日魂魄会游荡到生前皮囊所在之处,过了点,便彻底永隔了。而且之后,这魂魄的生前事会逐渐淡忘,直至彻底不记得,有一些阴差阳错或者人为留在世间作怪的就是这些七日之后没有被鬼差捉走的鬼怪,需要靠活人的阳气心血来维持自己不魂飞魄散。
这是正常现象,但阴阳术中有一些手段可以生出不正常的现象,譬如张家人族灭之后,就一直被拘在张家祖宅的锁魂大阵里,无法离开,这可以说是拘魂术的一种。
而裴宗之说得炼魂,是在拘魂的基础上炼化,这些都属于害人的邪术,一些不走正道的阴阳术士,炼魂做邪恶的法器害人,还有一些拘魂是为了折磨对方,通常这些都是对对方生前恨之入骨的人。用尽手段,百般折磨。
卫瑶卿看着面前躺着的延礼太后的遗体,突然开口了:“此妇姓甚名甚,可是罪妇?”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现在,她是罪妇。”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但一旁的梁妙真和柳离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陛下要她们对延礼太后动用这样的邪术,势必就要保证她们不外传;一旦外传,那么罪妇就变成了延礼太后,她们三人就变成了对太后不敬的罪臣,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了。所以,这一切……是在威胁她们么?
一旁准备的一些阴阳术需要的事物都已经备了一些了,卫瑶卿上前,抓起一把米糠塞入延礼太后的口中,将延礼太后的头发弄到前面来,遮住面容。
塞口覆面,这是只有邪术中才会做到的,为的是让她有口不能言,无人认得出。
梁妙真上前帮忙,只是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我梁妙真自幼通习阴阳术,为的就是考入阴阳司,以阴阳术救被鬼物谋害的世人,但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动用邪术,而这邪术,还是天子之命,违背不得。
这一切,毫无疑问的,与她以往所认为的阴阳司天师救人保世间太平已然背道而驰了,信中所信所仰开始坍塌。
第620章 怀疑
“老师。”柳离爬到梁妙真的身边,跪坐了下来,看向前头不远处盯着这后厅唯一一处小窗窗口发呆的裴宗之有些瑟缩的不敢开口。
等到五更天的时候,这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丧钟敲响了。听着外头宫人小跑奔走的声音,厅堂中的四个人皆神色木然。
裴宗之拉上了窗户,转身:“你们在这里要留几日,等到事情一了,自然能够离去。”
“生前有仇不报,死后便是挫骨扬灰也没什么意思。”梁妙真嘀咕了一句,被柳离拉了两下,不再多说了。
便在此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两人面面相觑,窗口的裴宗之也看了过去,却见不远处同样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已经半歪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似乎睡着了。
“她还睡得下去?”梁妙真嘀咕了一句,就见裴宗之过去推了推她,“别睡了。”
被推醒的少女甩了甩脑袋,抓着头发,一副如梦方醒的茫然。
“你们下去洗把脸,醒一醒神。”似乎是看到有人“累”到睡着了,那位在一旁默不作声,一直看着他们动手的裴先生总算是松了口,“门口的侍卫会带你们过去。”
梁妙真和柳离起身,走了出去。
眼见屋门关上,屋里只剩他们两人并两具遗体了,卫瑶卿这才瘫坐在地上,看着裴宗之:“你不会邪术?为什么定要我们三个来动手做这件事情?”
“这是陛下的意思。”裴宗之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看着她,“你们知道的太多了。要么把你们变成自己人,要么把你们变成死人。你们选哪一种?”
生死当前,自然选第一种,活着最大。
“这般疑神疑鬼?”卫瑶卿起身,伸手掀开延礼太后遗体上的白布,“延礼太后的遗体上有三种伤痕,两种是不同的短匕首所伤,这样的伤痕在延禧太后的遗体上也有,按照安乐公主先前同我说的过程,所以延礼太后身上确实曾被嬷嬷刺伤,而后又同延禧太后用匕首互伤所致。最后一种伤痕,是长刀的伤痕,延礼太后遗体上有无数长刀伤痕,伤口位置没有规律,更像是发泄疯砍所致。这种长刀其实很常见,宫中侍卫的佩刀皆是这般的尺寸。而且长刀伤口与短匕伤口不同,若是让仵作来,只消一看,便知其中缘故。”短匕是身前伤,而长刀死后伤。
裴宗之抬头看她:“所以,我说你知道的太多了。”顿了顿,他又道,“仵作自然不会来看这两具遗体。”
“我们原本可以不用知道那么多的。”卫瑶卿看着他道,“邪术想必对于这般聪明的裴先生来说也不是那么难。”
“我在实际寺长大,我佛慈悲,这种事我自然做不得,只能由你们代劳了。”裴宗之说道,“从陛下问你们会不会解咒开始,你们就必须留下来了。”
“你又不是剃度的和尚,平日里没少看你杀生吃肉。”卫瑶卿替延礼太后盖上了白布,整理好,“不过是解咒而已,陛下倒是多疑,与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