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11)+番外
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许明安决定带妹妹在街上晃晃。
许夷然心情舒畅,三步并作两步,东张西望:“哥,我上回来上海还是高中前,现在来感觉又不一样了。”
许明安插着兜与她并肩:“是啊,上海发展很快的。”
人行道上,右边是挂满细碎灯光的梧桐树,左边是一爿爿风格别致的门面。许夷然步子迈得小,无心就落在了他后面。
许明安察觉到,慌忙停步转头看她。
许夷然还在埋头踩地上的砖缝,抬头与他温存的目光对上,两人同时失神。
“哥。”“囡囡。”默契十足。
许明安笑,双眼黏住她期待的目光:“想不想一起喝一杯?上海有很多不错的酒吧。”
毫不犹豫,许夷然点头:“想!”
地砖上有月光,一高一矮的影子又挨在了一起。
许明安打趣:“先约法三章,不许喝醉,不许待太晚,也不许跟阿嗲说!”
许夷然抬手,向他伸小拇指:“哦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笑容在许明安脸上越来越明亮,他举起手掌包住她的小拇指,摇了摇:“不许变!”
但毕竟是人生第一次进酒吧,又不胜酒力,许夷然想不喝醉很难。两小杯低度数果酒下度,她已觉双颊在发烧,眼前在冒金星。
厅内灯光昏暗,许明安要凑近才能看清她的现状:“囡囡,是不是喝醉了?那我们不喝了,回家吧。”
二人离得近,许夷然嗅到有来自他言语间的酒香,那似乎是一种更烈的酒,可为什么他还这般清醒呢?
她啄啄昏沉的脑袋,拖拽着嗓音回答:“好——”
***
许明安在上海的住宅不大,两室一厅,沿袭了他一贯的冷淡低调风格。进门灯一点,许夷然对强光猝不及防,猛地闭眼,再睁开时一睹了房子的全貌。
寻常觉得他的眼睛会说话,今日一看,原来在他住的地方,一砖一瓦也都会说话。说的是什么呢?是关于他的一切性格与品行,还有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给许夷然煮了一锅醒酒汤,许明安先去洗澡,她就在屋里顶着晕眩的脑袋四处转悠。
客厅分两区,一区是灰色沙发与正对面的电视,另一区陈设一张全白的书桌。许夷然看到桌上立着一张相框,慢步走过去,好奇地低头。视线迷离间,她竟发现——
相框里是她的照片。
桌上物件都很齐整,台历下面压着一本摊开的草稿纸,她伸手随意翻了两张,旋即失语。
有张纸上被熟悉的字迹沾满,写的都是“明安,愿前程远大”。
这是她送给他的祝福语……
当年许明安还差一个月就要高考,恰逢许夷然读完全本查尔斯狄更斯的《远大前程》,于是她专门订做了一支毕加索钢笔,思前想后,决定在笔身上镌刻这句话。
许夷然不知心里何滋味,合上本子塞回去,她捂着心口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浴室推拉门一响,着睡衣的许明安湿着头发走出来,到客厅门前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厨房走去:“醒酒汤应该好了,我端给你喝。”
许夷然沉默不语,夜风急了一阵,阳台帘起又落下。
他端着一碗气味刺鼻的汤走来,刚洗完澡的五官显得很清爽。站在她身前,看见她迷茫的神情,他笑:“傻了吗?来,喝了会好受点。”
许夷然被动地接过碗,鼻头一皱:“唉……能不能不喝啊?这气味真奇怪。”
她与人讲条件很少成功,唯独许明安会惯着她。他抬手背在她脸颊上探了探,发现没那么热,便饶过她:“好,那就先不喝……如果你一会儿难受得厉害,再把它喝了。”
许夷然“嗯”了一声,扭头看向桌子上的照片,呢喃:“这好像是我初三暑假照的……”
许明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着照片里的豆蔻少女点头抿笑:“是啊,你那时候还是短头发。”
“哥……”她唤他,他转过头来她又不说话。
“嗯?”他声音低沉又温柔。
“你就这么想我啊?”她抬头,弯起嘴角问。
许明安眼里有一晃而过的局促,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可不吗?谁让我和囡囡最亲。”
顺着这个动作,许夷然又坐直了一点,似乎在用肢体语言回应他的手掌。
夜风又起,帘卷帘舒。莫名试探的旖旎气息在缄默的两人之间流转,望着许夷然嫣红的脸,许明安忽而冲动,收紧移到她后脑的手,向她低下了头。
许夷然瞬间清醒过来,在他鼻尖落到咫尺时往后一退。
“囡囡……”他好像有些失落。
“哥,”她垂眼,犹豫地说,“之前那件事,苏溪好像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