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决想得心头烦躁,往后一靠,椅子发出桄榔一声巨响,将走到房门处的管家吓了一跳,“主子?”
容决看他一眼,面无表情,“什么事?”
“西棠院送来了……”管家打了个磕巴,“……送来了礼。”
容决立时将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椅子往前一压,又是哐啷一声,“送了什么?”
管家一脸难色,上前几步,将手掌里藏着的草蜢放在了容决面前的沙盘上面。
那看着像是谁家三岁小孩落下的草蜢和带着刀光剑影的沙盘放在一起,简直像是个笑话。
容决:“……”
管家:“……”他咽了口口水,道,“绿盈说,这是长公主亲手做了,又让她送来给您的。”
容决的面色好了几分,他带着两分嫌弃地将草蜢捏起来,眼睛对眼睛地看了片刻,仍旧嫌弃地扔到桌上,“三岁小孩都不要的玩意。”
管家悄悄用余光瞥瞥那翻倒在地的蚱蜢,征询地请示,“我拿出去悄悄扔了?”
话音刚落,容决抬脸瞪了他一眼。
管家心中顿时有数,他绝口不提草蜢的事情,寻了个借口就转身告退,边抬腿跨出书房的门边腹诽:这哄小孩儿用的招数竟然还真有用,先帝和容决针锋相对这么多年真是走错了路。
等管家的脚步声远得容决的听力都捕捉不到时,他才将手中卷宗扔到一旁,重新伸手将横着歪倒在桌上的草蜢扶正了。
薛嘉禾还在草蜢的眼睛部位画了两个黑点,容决和它大眼瞪小眼半晌,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视线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回身将自己背后一处书柜里整理出一档,将这只和他书房全然不相符的草蜢放在了正中央。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安安静静的小蚱蜢,心里不无得意:薛嘉禾的软肋,到底是叫他拿捏住了。
只要捉着薛嘉禾的小辫子,根本不必担心她会不服软、不示好、不听话。
容决抱着手臂欣赏了这简陋的战利品好一会儿,觉得和打了一场胜仗的感觉相去无几,小一刻钟后才又坐回了座位里,寻思起来:薛嘉禾才示好这么一次,他不能这么便宜了她。
总得叫她这次牢牢记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才能算是教训。
于是,容决端起架子没去西棠院,也没让管家给西棠院回一句话。
第二日,绿盈又来了容决的书房外,默契地将藏在手心里的一只蛐蛐儿交给了管家。
这次的蛐蛐用的是不同的草叶编织,还细心地给上了色,看起来仍然活灵活现的,管家托在手里都觉得它随时能叫起来。
他神情复杂地问绿盈,“长公主准备了多少这些叶子?”
绿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一连七日,薛嘉禾每日手编一只虫鸟走兽让绿盈送去给容决,七只模样各异的小玩意儿一字排开站在容决身后书柜中,简直显眼得叫所有进入这书房的人都无法忽视。
尤其是,这看起来和容决绝无关系的草编玩具每日新增一只,还从不重样,这怎么看……就怎么不对劲。
等第七日的时候,终于有人斗胆问了容决,“王爷这些草编的小玩意儿是从何处买的?我家小女儿也喜欢这些,只是如今汴京城里都找不到卖的地方了。”
容决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神色凛然,语气却带着隐秘的炫耀,“这是战利品。”
作者有话要说:嘉禾:随便哄哄。
第27章
薛嘉禾用剪子小心地给刚编好的小青蛙剪出脚趾,托起来看了会儿,满意地交给了绿盈,道,“送去吧。”
绿盈看看手中活像是哄三岁小孩用的玩具,早已比前几日淡定了不少,带着青蛙便走了。
待她走后,薛嘉禾便取出了宫中刚送来不久的信。
看完幼帝手写的信件内容后,她轻轻松了口气。
她一连哄了容决七八天,到底还是有用的,幼帝信中简单地提了这几日过得如何,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又对容决做了什么。
幼帝这么问,那定然是容决已经不再继续为难幼帝了。
也不枉她这几日煞费心思、掏空肚肠地变着模样给容决做草编玩具——当年她哄幼帝时,都没需要一口气做这么多不重样的!
绿盈还没回来,薛嘉禾自己磨墨写了回信,没说自己做了什么,只轻描淡写地让幼帝放心,摄政王府一切都好。
她总不好跟幼帝说,我和曾经跟你打好交道一般,编了些几乎不用花钱的草制玩具送给容决,看起来他还挺喜欢的。
要是叫容决听见,指不定气成什么模样,反倒弄巧成拙。
能同容决相敬如宾是最好的,薛嘉禾并不想惹怒这个男人。容决一怒起来会是什么样,她在皇家围场时已经见识过了,不能指望他次次都在最后关头找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