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卫颜见他脸上手上鞋上裤子上到处都是泥巴,也不知摔了多少跤,不由心里一暖,埋怨道:“既是到了这里,在家等着便是了,还出来做什么?”
“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如何呆得下?”秦在小声说道。
卫颜心中又是一热,说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秦在没答话,狠狠地瞪了老孟一眼。
老孟臭着一张脸走在骡车旁,偶尔瞧一眼卫颜,目光冷得跟看死人一般。
到李家村时已经差不多凌晨了。
本该陷入沉睡的李家村此刻灯火通明,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有的是跟他们一样回来逃难的,但更多的是出来打听情况的村民。
卫青山等人很快就被熟人拦住了,卫颜跟邻居们的关系向来不好,顺顺利利地回了家。
后院的灯已经被秦在的人点上了,东西屋的大炕也都烧热了,桌子上甚至还有一壶尚且温热的开水。
徐氏、陈氏带着孩子们进了屋。
秦在帮卫颜卸车,徐飞搬行李。
正在带车进来的四叔卫秋山说道:“车还是别卸了吧,万一大真国的骑兵追过来咋办?”
秦在说道:“如果一开始没追,那现在也不会追。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应该是趁元宵节时边关守卫松懈突破了辽西府,然后火速拿下海安府,接下来的目的大概是省城,不会跟咱们纠缠。”
他这番话是经过仔细推敲后得出的答案,很有说服力。
四叔敬秦在是案首,自然也无比信服,当下也把车卸了。
他见后院安排得妥当,便去前面把卫老爷子和卫老太太叫了过来。
卫老太太一边走一边抽搭着,抬眼时看到卫颜,忽然就扑了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喊道:“三丫啊,三丫,奶求求你,你快去大王镇看看你舅爷去吧……”
“老婆子,你糊涂了?她一个小丫头能干啥?”卫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咕咚!”卫老太太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你要是不去,奶就不起来了。”
卫格赶紧冲过来,抓着老太太的胳膊往起拉,“娘,三丫是姑娘家,不是咱大顺朝的士兵,这么晚了你让她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可能吗?”
卫老太太使劲挣扎,就是不起来,疯了似的朝卫格吼道:“怎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了?她连大雁山的野猪都一个人打来了,走一趟大王镇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不去!”秦在冷冷地说道,“你家亲戚是人,咱们卫三丫不是人吗?”
“秦兄说得极是。”徐飞也站了过来。
“你若再胡闹,以后就回家去吧。”卫老爷子寒声说道。
“你要休了我?”卫老太太尖声叫道。
卫老爷子道:“你逼着我的亲孙女去送死,我为啥不能休了你?”
“我,唔……”卫秋山捂住卫老太太的嘴,“行啦,娘,生死有命,就是三丫去了也没用的。”
他好说歹说地把老太太弄到屋里去了。
卫老爷子摸了摸卫颜的顶发,说道:“好孩子,多亏你了,不用听你奶的,有爷在呢。”
卫颜点点头,“谢谢爷。”
卫老爷子和蔼地笑笑,去前面找来水桶,亲自给两头骡子打了水。
等老爷子走了,秦在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卫颜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想了想,说道:“这是个秘密,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好。”
秦在想起魏学政诡异的妥协,压下好奇心,帮卫颜把两匹骡子身上的泥巴刷干净,之后,带着情绪低落的徐飞回到秦家。
进了东次间,秦在从热水壶里倒了两杯热水,把其中一杯递给徐飞,转头对老孟说道:“老孟,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干涉我和卫颜的任何事,如果做不到,你就回省城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老孟板着脸说道:“属下僭越,请少爷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秦在吹了吹热水,“听话就行。”
“是。”老孟拱了拱手。
院主说过,他是秦在的人,虽不能事事听秦在吩咐,但至少要在表面上要做到绝对恭敬,打晕秦在的事,确实是他处理得太粗糙了。
“你……没什么。”秦在脱鞋上炕,他本来想要老孟派人去看着卫颜,省得她乱跑,但考虑到卫颜的种种诡异之处,他觉得自己应该给予她充分的自由。
大约丑时,李家村重新安静下来。
卫颜替小石头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要走一趟历县,于她来说都大有好处。
晴朗的夜空,月色很好,清冷的光给万物罩上一层银白色的纱衣,轮廓清晰,又充满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