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颜从衣襟里拉出一张棉帕,盖在那姑娘的脸上,站起身,感慨道:“好好唱戏多好,何必做这样的缺德事呢。”
秦在轻轻哂笑:“或者为钱,或者被人胁迫,谁知道呢?”
……
有五皇子的人出面,大理寺卿亲自到了现场。
简短的寒暄和询问之后,尸体被人拉到大理寺检验,秦在一干人等也站到了大理寺的大堂之上。
大理寺卿升了堂,两位皇子坐一旁旁听此案。
堂下只有秦在站着,卫颜和一干衙役跪了一地。
八字胡已经镇定了,他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再次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他是例行公事,不管杀人案还是诬告案都与他无关。
“大人,有老百姓认识此女,说她是红霞班唱花旦的小桃红,到底真假,一查便知。”他不敢有隐瞒丝毫,生怕跟这桩官司沾上边。
大理寺卿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官威甚重,他颤巍巍地咳嗽几声,捋着长髯,问秦在:“秦在,此女为何诬告于你?”
“禀大人,晚生亦第一次见到此女,从未有过交集,不知她缘何诬告晚生。”秦在拱手说道。
“哦……”大理寺卿看向卫颜,“你有何话说?”
“民女也不认识此人。”卫颜说道。
“无冤无仇,又哪来的这等深仇大恨呢?”大理寺卿有些不解。
“会不会与会试有关?”五皇子突然插了一句,“秦在,你在端山书院可有仇家?”
秦在审慎地回答道:“不算有仇家。”
“不算?不算是什么意……”五皇子还要再说,却听外面有人禀报道:“大人,顺天府尹郑大人到了。”
那人话音将落,顺天府尹便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寒暄两句后,亲手递上死者的诉状和婚书。
大理寺卿细细看过,婚书和诉状都没问题。
人家有物证,秦在什么都没有,便需要秦在自证清白了。
自己想办法证明自己没跟陌生人成亲,也是件颇为有趣的事。
秦在说道:“首先,晚生是历县县令周武艺的学生;其次,镇北候世子与晚生在李家村一起打过猎;再次,吏部侍郎薛大人的大公子是晚生在县学时的同窗,此刻也在京城;最后,晚生有没有订婚,去李家村一问便知。”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卫颜,“这位是晚生未婚妻,为出门方便,所以穿了男装。她与晚生是邻居,青梅竹马。”
周武艺乃首辅的亲侄子,在京城不是无名之辈,端木长安更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也就是说,秦在并非毫无背景。
府尹大人的脸色在摇曳的烛火中阴晴不定。
“有人证,秦在的口供是否属实一查便知。至于婚书,等衙役从红霞班回来,真假便见分晓。郑大人,你对此可有意见?”大理寺卿问道。
大堂中很冷,但郑大人脸上却见了汗,“秦大人所言甚是,本官没有意见,但是……”他话头一转,问秦在,“本官不明白,秦解元有冤,到顺天府过堂时如此这般说明便是,又为何打伤我衙门的差役,不惜杀人也要抗拒传唤呢?”
秦在说道:“郑大人,草民今年十七,才来京城,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晚生请教府尹大人,贵衙门办理这样的案子,都是派二三十名带刀差役一起前去的吗?如果是,那便是草民少见多怪了。不知旁人如何,但晚生着实吓得不轻,仗着有点身手,行事就没有了分寸,还请大人海涵。”
“这……”郑大人本想替自己挽回一点儿颜面,却吃了个大瘪,额角抽搐两下,只好说道:“秦解元说的有理,确实是衙役们孟浪了。不过,秦解元暴力反抗,也是举措失当,秦大人以为如何?”
大理寺卿也姓秦。
秦大人想了想,又咳嗽几声,方带着颤音缓缓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秦解元的举动还是合情合理的,不然当真被这二三十人拿了,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楚。”
“噗嗤……”三皇子和五皇子一个没忍住,双双笑了起来。
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郑大人的袖子微微地抖动了起来。
大理寺卿捋捋胡子,按部就班地询问其他衙役。
问到第六个衙役时,五皇子指着外面说道:“来了来了。”
秦在回头看看,见两个衙役压着一个容貌俊雅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样子应该是红霞班的班主。
大理寺卿放下衙役,开始问询此人。
那班主已经见过死者的尸身,亲口证实,她的确是戏班子的花旦小桃红,籍贯奉天省历县。
案子进行到这一步,秦在顶在头上的屎盆子基本上就扣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