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阮苏坐在一辆黄包车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心想:
她要结婚了,但她此生永远不会像爱段瑞金似的爱别人。
爱是给予,是不计回报的付出。
她被生活压得太累,被苦难磨灭了本心,再也不可能不惜代价的去爱一个人。
曾经那个单纯天真的她同段瑞金一起被封存在记忆里,她努力回想对方的脸,记忆却好像打了一层强烈的柔光,美好而模糊,叫人想不起细节。
他曾说过什么?他拥抱过她几次?
不重要了。
阮苏抬起手,无名指上是一枚用扳指改成的女士戒指。戒指简朴无华,只是一个素圈,一如她如今非黑即白的衣着。
黄包车停在洋房门口,等在门外的赵祝升快步跑过来,语气有点埋怨。
“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他突然害羞起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她手上。
“喏,你看看喜不喜欢。”
第69章
盒子里是一枚光芒璀璨的钻戒。
一颗两克拉的粉钻旁边镶嵌了一圈透明小钻,戒托用得是白金,工艺及其精湛,放在晚霞底下那么一照,闪得人眼花缭乱。
阮苏掀开钻戒下的那层海绵绒布,果然看到一张单子,显示为大兴珠宝行所出。
她没去过这家珠宝行,但是看过报纸上他们的广告,广告语极尽张扬——最好的珠宝,配最美丽的女人。
这枚戒指价格不菲。
她抬头问:“你哪儿来的钱?”
赵祝升说:“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
她摇摇头,盖上盒子道:“退掉吧,我不需要这么好的戒指。”
“为什么?你以前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不是吗?这上面的钻石还是粉色的,很罕见的。”
赵祝升道:“何况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手上怎么可以没有戒指?”
阮苏平静地抬起手,将那枚素圈展示给他看。
“我有戒指了,以后无论谁问起,我都会告诉他,这是我丈夫送我的。”
赵祝升拿着小盒子,闷闷不乐,很不开心。
有住在附近的邻居开着汽车经过,阮苏瞥了车一眼,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说:“阿升你要记住,我们跟普通夫妻不一样,我们不是因为爱才在一起。”
赵祝升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表情转为自嘲。
“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把盒子塞回口袋里,耸耸肩说:“我以后不会再逼你。”
阮苏想了想,“我们还是约法三章比较好,跟我来。”
他们走进洋楼,跟安安和音音打了声招呼,便往楼上去。
赵祝升的房间装饰一新,简陋的单人床换成了豪华的欧式双人床,上面铺着真丝床单与蚕丝被,立式衣柜梳妆台书桌等物是从新新百货拉来的,一套家具比普通人一套房都贵。
阮苏走到桌边,打开抽屉拿出纸笔,在第一行端端正正地写下“结婚契约”四字。
赵祝升皱眉看着她,没有说话。
“第一,婚后咱们不同房,不住同一个房间。”
他问:“那你睡哪里?”
阮苏道:“房间这么多,哪里不能睡?隔壁不就是空房间么?买张床放进去,睡那里好了。”
“那间房多久没人住过,还不朝阳,冬天冷夏天热,你住过去做什么?”
阮苏道:“我最穷的时候睡大街,现在有房间住还挑剔什么。”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你睡这里,我搬过去!”
“阿升……”
“这是我的房子,我说了算。”
“……”阮苏无奈地看着他,好半天后说:“好吧,那你把东西买全一点,别跟之前似的,没时间我可以帮你买……咱们来说第二条,经济独立。”
赵祝升问:“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如今比我有钱,但我也是有薪水的人,安安音音、保姆、还有我,四个人的支出全都由我来支付,伙食费按月结算。你要是想给他们买礼物或衣服,可以先买回家,然后把账单给我,我再给钱给你。你需要负责的是家里的水电开销,佣人园丁的薪水,汽车的油费保养费,以及你自己的伙食费。”
赵祝升蹭地一下站起来,“分得这么清楚?我们还叫结婚吗?”
阮苏不解地看着他,眨眨眼睛。
“我们本来就是结给别人看的。”
“你……”他无法反驳,愤愤道:“至少伙食费不许给,我养你们还是养得起的。”
“我知道,可我不想欠你。所谓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我们这种关系。”
他们这种关系……他们这种关系怎么了?
赵祝升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背对着他,宛如小孩生气后不想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