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骨头断了的声音。
韩昭发出低吼,整张脸都痛到扭曲。桃芝嗖地站了起来,原地沉默片刻,转身走出地下室,没有再看他一眼。他伤害了太多人,上到她父亲,她自己,还有林夕一家,下到集团和一帮兄弟,他不值得同情,没有原谅的余地。
暮景凉也扔下那沾血的铁棍,拂了拂衣袖,跟着桃芝离开了。反正人在自己手上,要收拾他,来日方长。
*
地下室没有窗户,只有盏昏黄的小灯二十四小时点着,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韩昭上半身前前后后都被打得皮开肉绽,血已经凝固,但伤口依然很疼。不过最痛的还是左腿,肯定骨折了,暮景凉当然不会好心地请人来给他包扎固定,他只能自己忍着。
被吊起来的双手早就麻木,但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左腿使不上劲儿,全靠右腿撑着,全身痛到无法入睡,但是又很疲惫。这样的状态下,时间似乎变得很漫长。
地下室没有任何钟表,他不知道距离桃芝离开,已经过了多久时间。一小时?两小时?还是仅仅十分钟?现在又是什么时间,半夜?抑或是已经天亮?
她下一次来,会在什么时候?万一她不来了呢?如果挨这些打,能让她消消气,那也值得了……
不知等了多久,地下室的门才再次打开。韩昭有些期待地看过去,结果是保镖给他送饭来。
“桃芝去哪儿了?”他嘶哑着嗓子问,嘴唇发白,干得都起皮了。然而保镖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解开捆住他双手的铁链后就离开了。
第20章
第二夜,桃芝拿玻璃棍蘸着硫酸,将韩昭胸口上的十字伤痕描了一遍,让那道伤变成永恒。
然后,暮景凉带着一帮弟兄继续折磨韩昭,桃芝沉默地坐在一旁,掐着掌心看着眼前的一切。韩昭依旧盯着她,但精神已不如昨天,身子软绵绵的,眼神也不再有力,呼吸有些急促,而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终于,因为体力不支,韩昭晕了过去。桃芝一瞬间紧张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试了试他的呼吸,还在。松了口气,她吩咐保镖将他从铁链上放下来。
“小姐,他好像发烧了,身子滚烫。”
桃芝安静须臾:“不用管他,死不了就行。”
*
这之后,桃芝再也没有进过地下室,只是偶尔在门口看韩昭一眼。集团的事现在基本都是她在掌管,所以没有太多时间来折磨他,或者观看他被折磨。父亲的出事导致集团元气大伤,要重振各个业务,她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好在暮景凉很好地教导了她,向南遵守林夕的嘱托,也在暗中帮助她,所以她可以应付日常事务,只有在做重大决策时,她才需要咨询他们的意见。
在一次聚会中,她遇见了寰宇影业的太子江川。江川对她很感兴趣,追着要了她的电话,约她单独出来吃饭,她没有拒绝。
她问暮景凉:“我和江川交往,怎么样?”
“江川?”暮景凉皱眉:“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为什么要跟他交往?”
桃芝耸了耸肩:“他看上我了,准确地说,是看上我家的产业。”她自然不会傻得以为江川是喜欢她才追她。
“如果他想借你掌控敦煌,那你就更不能和他交往。”
桃芝嘴角一勾:“虽然他打的是如意算盘,但是事情也有可能是反过来,我借他掌控寰宇。如果能将寰宇整合进敦煌,那对集团来说,绝对是一大利好。”
*
等到桃芝再进地下室,已经是春末夏初。
整整三四个月,暗无天日的折磨,不是常人所能忍受,但韩昭求生的意志很顽强,无论暮景凉如何折磨他,他都咬牙扛着,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想见桃芝。
连暮景凉这样的人都慢慢动了恻隐之心——起初对他的折磨,的确有复仇的快感,然而日复一日,这种快感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惘。他天天折磨这个年轻人,究竟能改变什么?
权衡之下,他对桃芝说:“既然你爸已经去世,再怎么折磨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倒不如你去看看他,了却他最后的心愿,然后送他上路,这样一命偿一命,就算扯平了。你爸的骨灰也不能老是放在地下室,还是早点入土为安好。”
所以桃芝来了,来看看这个连叔叔都不忍心继续折磨下去的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推开地下室的门,一股霉味就扑面而来,天花板上还是那盏昏黄的灯,光线似乎比原来更暗。墙边不知什么时候加了一张床,韩昭躺在上面,没有动静,似乎睡着了。
桃芝脚步下意识放轻,慢慢地走向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头发长了不少,胡渣也深了,瘦得如同绝症病人,每一条肋骨都清晰可见。身上脏兮兮的,布满新新旧旧的伤痕,因为长时间没有洗澡的缘故,有股难闻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