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情(211)

<p>垂下眼，“见惯了这些斗争，心也凉了，从前我见过一个人，是翰林院的，是那年殿试三甲，风光无限，谁都以为他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可是没有，不到半年他就辞官回乡，我送他离开时问他，为何要离开，难道一腔抱负都不要了吗？”</p>
<p>顾知安最怕见到这样的林昭，因为林昭已经身陷囫囹太久，久到林昭已经忘了他从前胸中抱负是什么。</p>
<p>谁的手上都带着血，没有谁的手干净。</p>
<p>他是，林昭也是。</p>
<p>铲除异己大概就是如今他们的体会，可——</p>
<p>凑到林昭身边轻轻揽着他的肩，“我知道，他说，这样的朝堂不值得他留下，所以他选择回乡教书育人，做个先生，好歹，看着那些孩童眼中的童真时还会觉得世上美好值得留恋，但林昭你要明白，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那就没有人来维护正义了啊。”</p>
<p>维持着相对的公正，以一己之力当然不可，但像在京中，不止有他们，还有陆则之，正维护这大理寺这片净地。</p>
<p>“我知道。”林昭声音闷闷的，靠着顾知安，“希望这回，不会再让我们失望了吧。”</p>
<p>“春天到了，寒冬过去了，还怕什么。”顾知安依旧是自信的笑，“等张宗徽回来的时候我陪你去。”</p>
<p>闻言林昭抬头看着他，见顾知安盯着他的眼神里是从未变过的坚定，林昭笑着点头——其实顾知安比他要能逞强，也更坚定。</p>
<p>五日后，张之蕴一案得以昭雪，陷害忠臣的恶人自是收押大牢，等候问斩。</p>
<p>全程，王毅未被牵扯到其中。</p>
<p>“……抱歉，没能保护好老师。”林昭看着张宗徽，见他一身孝衣，只请了两个车夫和府上两个老管家跟着，想要开口说什么，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p>
<p>张宗徽示意其余人准备启程，看向前来送他的林昭和顾知安，“这事怪不得你，你在，或许也改变不了这件事，爹的性格，我比谁都清楚，你别自责，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未完成的事，交给你了。”</p>
<p>“你这一去，便不会再回京城了吧？”</p>
<p>“自是，这京城不是我待的地方。”张宗徽深吸一口气，看着两人，“你们多多保重，时辰不早，我们该走了。”</p>
<p>林昭愣住，随后点点头，“兄长一路小心，到了徐州后，给我捎个信。”</p>
<p>“行。”</p>
<p>目送张宗徽带着张之蕴的棺椁离开，一小队人，那背影竟是凄凉无比，生生让林昭心口闷得慌。</p>
<p>闭了闭眼，捏紧了手。</p>
<p>顾知安盯着林昭，生怕他一下晕倒。不怪他担心，是这几天晚上林昭几乎未曾合过眼，挑灯翻阅王毅的各种事迹，连在外面养的女人都查得一清二楚，但除了那几封信外，似乎再无别的证据。</p>
<p>通敌叛国，如果真的证明尉迟迥和王毅有联系，那么，王毅必死无疑。</p>
<p>可证据在哪，铁证在哪。</p>
<p>“回去吧。”</p>
<p>林昭睁眼时，眼神平静得如同一切不曾发生。</p>
<p>巷子里一顶轿子抬着出来，经过林昭和顾知安身边时，掀开轿帘如同一个多月前林昭在街道上遇见他时一样。</p>
<p>“定北王，林太傅，真巧。”</p>
<p>顾知安闻言不禁一笑，看了看周围，“王相可真是闲，这地方离相府远着，也不知道王相前来这里是为了体恤民情还是来吊唁同僚，可惜，人走了，相爷是白走一趟了。”</p>
<p>王毅低叹一声，“如此栋梁，又是德高望重，竟是被奸人所害，我朝不幸，百姓不幸，不能送他一程，也是老夫的不幸。”</p>
<p>“相爷情深义重，我想张大人在天之灵必定会明白的。”</p>
<p>“希望老天爷开眼，能看到吧，可惜……老天不开眼，否则怎么会让忠良被害，奸人得逞。”王毅摇摇头，“老夫年迈，身体不适，先回府了。”</p>
<p>“王相保重身体，你可是朝中重臣，要是因病而亡，那可真是我大秦损失。”顾知安笑着道：“王府还有事，就不陪王相闲聊了，记得保重身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