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参加你的婚礼。”卡兰简短地回答。
拉斐尔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她看起来很苍白,身上的病号服让她显得异常瘦弱。她不停揉搓手腕上的一处淤红,拉斐尔看得出那是扎了很长时间吊针留下的。
“停下。”拉斐尔按住她的手腕,用一块手帕把淤红压住,“我只是想说点什么分散你的注意力,你看起来太紧张了……”
“那是因为我要参加我养父母的葬礼!”卡兰克制着怒气。
拉斐尔温和地安抚:“我也很紧张。如果父亲去研究所,发现我把你带走了,我会死得比谁都难看。”
卡兰喘着气,胸口起伏剧烈。
拉斐尔拍了拍她的背:“你带了药吗?”
“没有,我暂时没事。”
“希望如此……”
他们抵达葬礼时,教堂外下起了雨。
卡兰的养父母都是信徒,她也随他们去过很多次教堂——没有一次气氛如此沉重。葬礼上的人多得难以想象,很多人与他们素不相识,只是通过新闻得知了这次悲惨的事故,所以来参加葬礼,以此反对暴力事件。
拉斐尔和卡兰站在人群边缘,并不显得突兀。
“戴好。”拉斐尔替她拉紧斗篷,他怕葬礼上有人认出她,“你要送什么东西吗?我准备了一些花在车后座。”
“不……不用。”
卡兰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旁观。
有个黑衣服的远亲在念诵悼词:“……他们辛勤、踏实,过着平凡的、自力更生的生活。他们相爱几十年如一日,虽然未能生育,却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他们在天堂团聚,希望那里没有暴-徒。”
拉斐尔给卡兰递了一张纸巾。
“我没有哭。”卡兰声音平静,尾调却稍稍下压。
又有一个人上台悼念。
“我始终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过世了!那天清早我们还通过电话,说要去领养机构看看……还有没有希望再获得一个孩子。然后中午……我得知了他们的死讯……我还以为是某种恶劣的玩笑。”
拉斐尔又看向卡兰。
她只是把斗篷拉得更紧了。
紧接着,一个年轻又陌生的女人走上台,她看起来非常激动,拿话筒的手都在颤抖。
“我……我的父亲也在事故中受伤了。他幸存了下来,但是失去了意识,至今没有苏醒。我希望制造爆-炸事件的人,也能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她在台上痛哭失声,面孔因仇恨而显得有几分扭曲。
拉斐尔看见卡兰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安抚说:“卡兰,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可以回去。”
卡兰从指缝间看见铅灰色的天空。
是的,是的。
除了三个死亡人员,还有无数伤者。
这会对他们的家庭带来多大伤害?
卡兰知道,他们不像她,他们也许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受过什么伤害。这个事件是一生一次的大事件,它会摧毁他们,或许还会产生更长远的影响,会摧毁他们的下一代。
“我想去跟那个女人谈谈。”卡兰低声说。
“等葬礼结束吗?”拉斐尔看了看时间,“我觉得还是……”
“求你了。”卡兰声音颤抖。
拉斐尔沉默一会儿,抿唇道:“好吧。我会注意父亲的动向。”
*
皇宫小会议厅。
希欧维尔一回来,就跟他最不待见的人碰了个面。
白雪公坐在他正对面,正侧头跟子爵聊天。
他说他的儿子要去首都大学交流一年,这样就实现了雪诺家三代都在帝国首都大学接受教育的传承目标。
子爵问他准备什么时候给小儿子办结婚,白雪公若有若无地看了希欧维尔一眼:“这你得去问他自己,我们家可没有包办婚姻的历史。”
希欧维尔想把红茶倒在他头顶上。
戴维斯伯爵已经笑呵呵地回话了:“所以雪诺家才会有奇奇怪怪的旁支出现在国外吧。”
白雪公的表情一点没变。
“戴维斯伯爵!失礼了,我没有特指你们家的五姐妹的意思。而且包办婚姻也不见得是坏事,不是吗?看看蒂琳夫人跟爱德蒙相处多好。”
现在希欧维尔希望杯里的红茶是沸腾的。
他脸上没有表情。
桌上所有人都觉得这很不寻常。
如果说白雪公是以忍辱负重著称的,那白银公就是以一点就着著称的。
但凡有人在希欧维尔面前说点什么不好的话,他一定会当场把对方羞辱到想自杀。据说他有一本剪报,专门用来记那些骂他的话。而上一个公然反对他的人,已经死在医院里了。
白雪公看希欧维尔没有反应,觉得有点尴尬无趣,于是转而跟子爵聊起另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