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澈苏张口结舌,怔怔抬头。
“或者,先打一个电话?”林夫人试探地道,“相信我,我是一个母亲,假如我的女儿一夜未归,事后我又知道她受了伤我却不在她身边,我会很难过很心疼的。你的父母,也会一样的啊。”
澈苏咬了咬嘴唇,半晌他才终于低低道:“我没有妈妈的……我离开家有快一年了,我爹他,也已经习惯我不在他身边了吧。”
爹爹一定以为他死了。在霍尔庄园里,他一个人做工的时候,会不会总是想着自己呢?
弗恩殿下也许会给他发放足够的抚恤金,可是,爹爹还是会难过得要发疯吧?
……喉咙和鼻子忽然被什么同时堵住了,他狼狈地紧紧闭着嘴巴,不敢让沙哑的鼻音出卖自己。
微微一惊,林夫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么,你有什么朋友吗?需要电话通知一下?”
“也、也没有。”澈苏不敢抬头。
“啊……一个都没有吗?”林夫人的声音很犹疑。
澈苏愣了那么一瞬。南卓算是吗?
慢慢地抬起头,他望着眼前的林夫人,忽然局促地笑了笑:“有的,我有好几个好朋友。我这就得告辞了,马上去找他们的话,他们会照顾我的。”
挣扎着下了床,他深深地、认真地向着林夫人鞠了一躬:“昨晚上的事,谢谢您……谢谢。我会记得您的好心的。”
就不说什么以后登门拜谢的话了,那是虚伪的、不能兑现的谎言。他心里难过地想。
“不要乱弯腰,你的胸口不痛吗?!”林夫人慌忙站起身,有点着急地扶起他,“不要这么急着走啊,你可以在这里住着好好休息,叫你的朋友们来看看你就可以了。”
“不不,真的不用了。”澈苏勉强地笑了笑,“我留在这里,会给您带来不便的。”
狠了狠心,他不再掩饰手腕上上的镣铐,故意带出了一点叮咚的轻响。
是的,他不该贪恋这里的温暖和安全,他的身份会给每一个接近他的人,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灾难。
再次向着林夫人轻轻鞠躬,他稳住了脚步,向着门口走去。
“等一下。”林夫人在他身后忽然叫,“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叫司机送你。”
“……”呆呆地停住了脚步,澈苏张口结舌。
“我、我去朋友家。”
“具体在哪里?地址和门牌?”林夫人转到他面前,眼里有丝深究。
“就、就在昨天您碰到我的那条街道附近。门、门牌……我不记得,不过我到了就能找到的。”澈苏迅速红了脸,低下头不敢抬眼。撒谎是这样一种难受的滋味,以至于他的心都在狂跳不已。
“好了,你给我留下来,听到了吗?”林夫人温和地道,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可鉴人,映着澈苏的窘迫,“我不会再打听你的情况,也不会去探听你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算你是刚刚从警察局里跑出来,那也不关我的事。”
脑海里模糊地想起昨晚着少年那类似绝望的眼神,还有那一直刺眼的冰冷手铐,她心里隐隐约约地有点不好的猜测。
或许是真的犯了什么大错,或许是真的不敢面对一些事……这个一身是伤的少年,想必是遇见了暂时走投无路的窘境。
没有妈妈的孩子,甚至也远远离开了父亲,小小年纪就在这世上打拼生存,就算是真的在人生里犯了些艰难的错误,她也不愿意就此把他推出去,像昨夜一样逼他绝望而害怕地面对人生。
坚定地拦在澈苏面前,她一字字道:“在养好伤之前,哪里都不要去。假如你走,我会很难过。”
第101章 短暂的宁静
肋骨的伤患不像其他部位的骨折,患者没有绝对卧床的必要,也没有石膏板固定着伤处。听着医生的遗嘱,澈苏在开始卧床了两叁周后,开始不时地下床走动了。
偌大的洋房别墅里,澈苏发现主人似乎只有这位林夫人一位,男主人从没有露过面,林夫人说的那个“比他大一点”的女儿,不知道是不在本地,还是已经婚嫁出阁,也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除了那天为林夫人开专车的老潘司机,第二天见到的老姆妈,似乎还有几位钟点工负责食物采买和花圃的园艺修剪,每天可以看见他们定时出现又准点离去。
从别墅二楼的窗口望去,四周极为僻静,环境幽雅,少有闲人往来。
这恰好合了澈苏迫不及待藏匿的心意,假如不是那天走投无路搭上了那辆胡乱拦下的车,假如还滞留在那人流涌动的市区,恐怕一到天亮,他就再也无法遁形,也绝逃不开那天罗地网般的搜捕。
——是的,想起这一周以来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贴身监控,他依然有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