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没劲。”王总把腿放下,“来,坐哥腿上。”
“不急不急,我给您换一段,这一段选自《奥赛罗》。”
王总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再次翘起腿。
纪然调整了一下状态,目光悠远地望着沙发后面墙壁上的挂画,“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我的灵魂!纯洁的星星啊,不要让我向你们说出它的名字!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可是我不愿溅她的血,也不愿毁伤她那比白雪更皎洁、比石膏更腻滑的肌肤——”
“哥看你皮肤也挺白挺滑的,”王总粗壮的小腿膝跳反射似的弹了一下,“把衣服脱了。”
纪然的手不安地放在领带上摩挲。
“别让我帮你啊。”
“好,那我,那我先脱一件。”纪然解下领带,仔细叠起来放进口袋里,随后不动了。
“你玩我呢?接着脱,脱完扔过来。”
纪然只好在极度的耻辱感中,缓慢地宽衣解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向来遵纪守法,宽厚待人,洁身自好,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今天不上班就好了,如果不叫住那个混蛋刘烁就好了,如果不进这家黑店就好了。万一他死在这,家人怎么办?纪然脑海中浮现出姥爷在马路上碰瓷养家,弟弟辍学去当小混混的情景。
西服上衣、裤子,衬衫,起球的薄秋裤……王总身边很快堆起了纪然脱下的衣物,他拿起一只袜子嗅了一下,“有点香啊,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这动作让纪然恶心得差点吐出来。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裤衩,被恐惧和羞愤折磨得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怎么不脱了?”
纪然无措地抓着自己的内裤边缘,“大哥,求您先给我留一件吧。”
王总满意地打量着他修长的四肢和白花花的纤/腰,“我不喜欢听朗诵什么的,你会不会唱啊?”
纪然想,能晚死一会是一会,连忙点头如啄米:“会会会。”
说完,就清唱起一首英文歌来。清澈婉转的嗓音配上他衣几近赤裸的装扮,有一种荒诞的凄美。
“这是什么啊?有没有热闹点的。”
“这个选自,那个……音乐剧《悲惨世界》。”
王总顿时不高兴了,用鼻子哼了一声,两条肉虫子似的眉毛拧在一块,“老子今天这么高兴,你给我搞悲惨世界?想感化我是吧?看我不干/死/你。”
“不不不,欢快的我也会,”纪然慌乱地挥舞着胳膊,“要不给您来段Rap——”
“跳舞会吗?”
纪然摇摇头,随后又狂点头。
“这是会还是不会?”
“会会会。”
纪然不会。他目前能想起来的,只有眼保健操和广播体操。但他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否则马上就会遭受惨无人道的折磨。
王总拿出手机,放了一首劲爆舞曲。
纪然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尴尬地舞动着四肢,一会抡胳膊一会踢腿,还像直升机降落似的原地转圈。
王总的表情逐渐不耐烦,猥琐地抓了下裆部,冲纪然勾勾手,“别在那瞎JB跳了,让哥摸摸。”
纪然一边用胳膊模拟海浪,一边想:完蛋了。
突然,房门爆出一声巨响,被人暴力破坏了。纪然哆嗦一下,退到墙角,看着四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先后闯入。
看衣着打扮,像是同行,跑业务的。
“你们干什么的?”王总气势汹汹地站起来,脸上的肉抖了抖。
“没看见这吃饭呢吗,都滚出去……”本来堵在门口的那个小弟,一脸不忿地指着首位闯入者骂骂咧咧,那人干脆利落地抓住他的手指往上一掰。
“咔”一声脆响,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云霄。
纪然将身体贴紧两面墙壁的夹角,捂住耳朵。不是同行,绝对不是,业务员没有这么当的。
另一个小弟顿时怂了,装腔作势地抡着王八拳,一路退到王总身边,“大哥,这个情况您看怎么处理?”
王总哗啦一下褪了上衣,露出一身的龙虎,像李小龙似的喊了一嗓子,摆了个架势,“阿达,谁敢撒野!”
一个男人发出嗤笑,像豹子一样敏捷地跃过面前的椅子,带起一阵劲风。短短几秒钟内,三拳两脚就把王总和小弟撂倒,随后甩甩手,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缩在墙角的纪然。
“大哥,我不反抗,”纪然慢慢蹲下,“不用动手。”
西装男们把王总等三人像赶牲口一样赶出门去,又把注意力移到纪然身上,互相交换着眼神。
“几位大哥,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纪然又往墙角缩了缩,像是要找个洞钻进去。眼前这个状况,恐怕是王总的什么仇家或者债主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