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诸葛亮的最后八年(146)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直忙着与婉宁说话了，忘了阿瞻与阿夏还候在一旁。于是赶忙让阿瞻向婉宁行礼。

“这是……瞻儿吗？”婉宁瞧着阿瞻，显露出喜爱，招着手道：“瞻儿乖，快起来。”

阿瞻一直都不怕生，他站起身来，乖巧的走到婉宁身畔，又道：“娘娘好。”

婉宁笑着，摸了摸阿瞻的小揪揪，道：“阿瞻真乖。”

阿瞻四处打量着，目光最后也落在婉宁的肚子上，他好奇的将小手放上去，我正想阻止，婉宁却拦着我，笑眼看阿瞻。

这一刻的婉宁，褪去了几年前的青涩，现在我眼里的她，虽未临盆，却是满满的一副母亲形象，无论是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眼前的阿瞻，都格外温柔。

“像。真像。”婉宁看着阿瞻，转而同我说：“与相父……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小鼻子，小眼睛……”

婉宁轻轻的刮着阿瞻的鼻子，温文的笑着。

“这里边，也有一个小宝宝吗？像小果妹妹一样的小宝宝吗？”阿瞻仍带着奶声，认真向婉宁询问着。

“是啊，瞻儿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呢？”婉宁看他可爱，不禁逗他。

“喜欢像小果妹妹那样的宝宝。”阿瞻天真的看着婉宁，自己也嘻嘻的笑起来。

我摇头，小声呵斥阿瞻道：“阿瞻，不得无礼哦。”

“没事。”婉宁答我，“相比起皇子，我也的确更希望是个公主。”

海棠树下，一片粉色的海棠落在婉宁藕色的外裳上，忽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阿玥姐姐。”她轻声唤我：“你觉得宫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听她如此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见我不做声，于是继续道：“这几年，你不在，我也不知究竟是如何过来的。只记下了你走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你说人会慢慢成长，要学的东西很多，总有一天我会做到，会知道怎样去做一个皇后。”

我听她说起这些，脑海里也追忆起了许多往事。那时她还一派天真浪漫，将小脸埋藏在我怀里，哭红了眼圈。如今不过短短几年，当她重新出现在我眼前时，已经与那时候的她截然不同了，失了几分戾气浮躁，多了几分端庄持稳。但这样的她，还是她吗？或许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皇后，可她却不再是当年的张婉宁了。

“姐姐，你说得没错，我既在这个位置上，便要以家国为重。我的父亲是大汉的桓侯，我作为他的女儿，必不能给他丢脸。这几年来，我一直忙于平衡后宫的势力，对于陛下，我也学会去当一个合格的皇后与妻子。那日相父在昭德殿前的模样、你伏于殿前受刑的样子，还时常在我的脑海闪现。我想，我必须去做好一个皇后，不要使相父再为我担忧。”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只用寥寥数句话就带过了这些年，但我仍能听出她的隐忍，她的委屈。

“娘娘瘦了。”我半晌才说出一句：“这几年，娘娘过得开心吗？”

说完，忽而觉得自己太不会说话，问了一句彻彻底底的废话。

——她都已经不是那个婉宁了，她会开心吗？

婉宁听了，勾起嘴角笑了笑，一抹口脂点缀在唇上，这是我在她身上所看到的唯一艳丽的地方。

“姐姐说开心二字吗？原是不敢奢求的。但是自从怀上了这个孩子，我却觉得开心了许多，日子也好过了许多。纵使后宫之中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的我的肚子。但我仍旧觉得开心，因为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果然，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吧。怀胎九月，眼看着小肉团降生，心里暗暗决定要给予他/她最好的一切，想要尽自己一切所能去保护他/她……

“刚才瞻儿说希望是个小妹妹，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个公主，我安安静静将她养大，不让她掺杂到那些大人们复杂世事中去。如果是个皇子，不免将来还要面对许多腥风血雨。”

婉宁说的这些话，原与我之前想的是一样的。

我内心又开始叹息起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今孩子还未出生，忧虑便已经这样多了。

“这样吧。”婉宁看着阿瞻，轻轻抚着他的小脸，道：“若是个皇子，就让他与瞻儿结拜兄弟；若是个公主，我便做主将她嫁与瞻儿。”

虽然我之前曾暗自YY过这样的事，但真真切切从婉宁嘴中说出来时，我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我道。

“可以吗？”婉宁抬头看我，眼神中竟带着恳切，“就当……完成我一个多年的心愿。”

我懂她的意思，阿瞻长得太像他的父亲了，婉宁一见到他便会想起诸葛亮。若是一生都无法完成的心愿可以用结“娃娃亲”这样的方式来解决，或许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