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诸葛亮的最后八年(187)
“不急。”司马懿穿着那裙子,叉着腰,大摇大摆走下来,到我近身,我不由后退一步。
“怎么,有胆量只身来送衣物,却无胆量正视本都督?”他的声音阴恻恻的,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我也不是不敢瞧他,只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大笑,破坏了这严肃的气氛。
“你既是个女人,又是诸葛亮派来的,想必是他身边的贴心人吧。”司马懿低头看了看我,“你是诸葛亮的妾?”
“是。”我见他猜到,觉得也不必闪躲,索性大方承认。
“诸葛亮每日事物繁重,还要记挂与本都督送礼,真是让他费心了。”司马懿道,“你既是他身边的人,想必知晓他每日作息,食量如何吧?”
他这么一说,我便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他想知道诸葛亮还能撑多久,也好算算他自己还能撑多久。
“丞相每日劳碌冗忙,疾病缠身,食不过数升——甚至,有时候根本吃不下。”
“作息嘛,就没有丑时之前睡过觉。”
“我猜您还要问,我丞相是如何处理军政事务的吧?”
“我来告与您知。诸葛丞相连军士罚二十及以上,都要亲自阅览。”
“如此,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见我如此积极的兜了诸葛亮的底,司马懿方才有些怔愣。
“食少事烦,必不能长久。”
司马懿看我如此“爽快”回答,便道:“还请夫人回去转告丞相我的谢意,并且望他好好保重身体,以图来日。”
“不必了。”我忽然打断他。
“何意?”他问。
“因为诸葛丞相寿命将尽,不必再图谋来日。他也不会再有来日。”
此话一毕,司马懿未曾想我会如此作答,终于有了几分震惊的神色。
“您还不知道吗?”我躬身礼貌的继续回答司马懿,“我家丞相身染重疾,已经时日无多。”
——这句话听上去很像一句□□裸的诅咒,可这是实话。
他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
“因此,您将会白捡了这个天大的便宜。”
我继续道。
“你既身为诸葛亮的妾,竟然在此诅咒他死?”司马懿回过神来,指着我道。
“并非诅咒,只是实情,丞相道亦道‘此为天意,人力断不能更改’。”我道,“妾有幸在诸葛丞相身边侍候,也与其学了些六爻卜卦、知天命的本事,妾既已告知都督我丞相之命数,都督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测与您的命数?”
我挺直腰身,直视着司马懿,语气笃定。
司马懿,你一定要说“讲”!
不然此行我就白来了。
“尽皆胡言乱语,本都督为何要听?”司马懿冷笑,觉得这一定是诸葛亮搞的圈套。
“您已五十有六,膝下成年的儿子唯司马师与司马昭。”我道。
“人尽皆知的事情,也要尔来卜么?”司马懿越发觉得好笑了。
“您出征前,应已获悉二儿媳有身孕之事了吧。”我不顾他轻视的眼神,快速说着,生怕他打断我。
“并且您已定了‘炎’一字给他作名,对否?”
直到听到这句,司马懿的脸色才终于有了转变。
这样的事,除了他自己心里知晓,哪里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炎’之一字,既可指权势,亦可指帝号,大都督之野心,可谓昭然若揭啊。”我道。
“向来有人爱在这些小事上陷本都督于不义,曲解某之意者,又岂是你一人?”司马懿不屑道。
“妾昨夜测得这位小公子之命数,竟贵不可言。”我一步步朝他走近,“都督该有兴趣听一听。”
司马懿看着我走近,眼里露着一丝诡谲,他并没有打断我,似乎有些期待我继续说下去。
“或许您也不会想到,您一生想做而未做之事,他会帮您完成。您与文帝有生死之约,不会轻易背叛,可您的儿子、孙子并不这么想,他们诛杀曹氏,夺得大权,自立为帝。”
“哦,对了,既推魏自立,一定要有国号,我也可以告诉都督,国号为‘晋’,从日从臸,是为追逐光明之意。”
“可惜啊——”
“周八百年,汉四百零七年,晋不过数十年,比那残虐暴秦好那么一点儿。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孙子选了个白痴做他的继承人,你最喜欢的小儿子挑起‘八王之乱’,闹得朝野血雨腥风,生灵涂炭,六畜不安,以致民怨沸腾,哀鸿遍野!你的子孙后代,无功掌权,弑君篡位,骄奢淫逸,政以贿成,终于引发五胡乱华!他们只能弃北方而南渡,竟成为了史册上第一个被外族所灭的国家!你如今大权在握,风光无限,可否想过千百年后会成为他人口中的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