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唯警惕,“什么条件?”
“你的前台工作被人顶了。”
何唯郁闷,她也失业了。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二个理由,为自己讨个说法。凭什么连个通知都没有就剥夺了她的工作权利?
周熠说:“时间虽短,但表现不错,我这人赏罚分明,给你个新工作。”
“做我的秘书。”
何唯咬了下唇,“你需要几个秘书?”
“一个。”
“你来了,她当然得走。”
何唯无语,还喝着人家泡的茶呢。简直比“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还要过分。还一个比一个美,当自己是皇帝选妃呢?
周熠看着她,问:“你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吗?”
简直是,何唯的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那瓶发财竹怎么没了?被他吃了还是被尼古丁毒死了?
她没好气道:“我觉得以我的才华,有更适合的岗位。”
她起身,平静道:“您再考虑一下,毕竟大笔钱压在这,与企业命运绑在一起的不是我。”
她说完就走,转身的瞬间,视线被门边博物架上的一件事物所吸引。
那是一座青铜雕像,一个头发卷曲、连同大胡子如同雄狮鬃毛的男人,看不出年龄,但半裸的身躯肌肉健硕,蓄满了力量与激情。他一手持权杖,另一手握住绳索,脚下伏着一只有三个头的大狗。
罗马语叫“普路托”,希腊名为“哈迪斯”,他不仅是冥王,也掌管地下金矿,拥有世间最庞大的财富。
那是她中二时期的作品,送给老爸,放在这相当于供了财神。
上一次来时,它并不在,她无比确定。在哈迪斯旁边,是一只手,野性的、张扬的、不知要抓住什么的手。这样放在一起,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或者说更有故事性,那只手像是从冥界伸出,正被其中一只狗头盯住……
何唯按下心中悸动,转过身正对上那人的视线,他像是来不及收回,闪烁后索性保持对视,她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待在前台了?”
周熠看着她,不说话。
何唯垂眸,咬了下唇:“如果你不希望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声音很低,也没说完,转身推门离去。
***
人在低谷期,逆境时,容易变得唯心。
比如这一晚,何唯就在反思,冥王手下两名大将,死神和睡神,会不会是因为办公室里摆了个冥王,所以爸爸才会昏迷不醒。就像她那个奇幻荒诞的生日派对,装神弄鬼群魔乱舞,有的还弄一脸血,真的召唤出一个嗜血的大魔王。
这样反思时,她人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
桌上一堆书。刚上完课,还要上一会自习。
近九点时,陈嘉扬过来,也不多说,掏出笔记本,处理未完成的工作。
他还点了吃的,何唯却没什么胃口。
他看出她心不在焉,不到十点就提议回去休息,何唯点头。一路上,陈嘉扬沉默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身边的人。
到了家门口,何唯解开安全带,说:“嘉扬哥,不用再来陪我了。”
陈嘉扬看着她:“出什么事了?”
何唯摇摇头,“你也很忙,我知道。”
“你不肯去非洲,也是因为我。”
陈嘉扬忙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光是为了你,别有心理负担。”
“如果不希望我有负罪感,你现在就去吧。”
陈嘉扬笑了下,像是笑她孩子话,“就算是想也不能去,这不是出尔反尔吗,嘉皓在那边已经适应了,说要坚持到底。”
何唯想到他家里那一番权力争斗,以及陈母的那番话,想到那个找自己求情的女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为人母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她也不想再循序渐进,直接道:“就算做再多,也不会破镜重圆。”
陈嘉扬一愣,皱了下眉道:“在你眼里,我来陪你就是为了这个?”他顿一顿,“当然这也是我希望的,但现在对你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
何唯声音平静无波:“的确,我需要成长,需要独立,真正的独立。”
“我妨碍你了么?”
“是。”
陈嘉扬没说话,似乎憋着一口气,隔了会儿,他问:“因为周熠?”
何唯心跳一停,反问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陈嘉扬说:“小刺猬,是他起的吧?”
何唯没想到他居然提起这个,一时无语,她不想骗他,也骗不了。
陈嘉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缓和了语气,“小唯,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大,我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
“是。”何唯打断他,“小刺猬是他起的。”
“他还吻过我。”她顿了一下,“不止一次。”
余光里,看见他随意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不是自发的动,是震动,修长的手指瞬间灌注了情绪,像是要握拳又不自觉地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