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真惊讶:“啊?是么?”
苏闻樱满面笑容:“是啊,自那次之后,我们就经常便装出王府游玩了。姐姐,我跟你说,目今京城最好吃的酒楼有四家,八宝斋,老味兴,醉美楼,鸣春楼,那味道跟御厨比起来,只怕也不差什么。还有,王爷喜欢去京郊狩猎,如今也带上我去,上次我纵马入林,竟射杀了一只獐,又五只野兔,王爷大是高兴,拿回来一半让厨子收拾了,一半我们自己涂上各种调料烤起来,滋味无比鲜美,远非往常所吃的能及。。。。。。”
她伸手比划着,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莲真先还笑着听,后来眉目间渐次黯淡下来,连苏闻樱都察觉她神色有异,停了下来:“莲真,你怎么了?”
莲真勉强道:“没什么,只是。。。只是很羡慕你这样的日子而已。”
苏闻樱虽在王府里,也知莲真在宫中日子不好过,虽然受宠,却遭了许多人嫉恨,愈加小心翼翼,平日里除了给太妃和皇后请安,或有一些庆典节日,几乎再不踏出撷芳宫半步。她深悔自己出言造次,在她面前提起这些,只得温言安慰:“姐姐,你如今正得圣宠,许多人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后宫的女人,就如这上苑的花儿,旧的还未凋谢,新的又一茬接一茬的开出来,几曾见过皇帝的心,会在其中一朵上停留许久?闻樱,你是个有福气的,听你讲这些,倒像比在家做女儿时还要自在些,而我。。。。。。”莲真眼睛望向窗外,心下凄然:“从自来的那日开始,我便知道,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返,我是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天空了。”
至爽斋每日里人来人往,慕绯羽初觉得意,新鲜劲头一过去,便有些不耐烦了,唯有皇帝过来看探问时,方打起十二分精神相迎,其他嫔妃来,只推说身子不大爽快,应付而已,各人送的礼物,也懒待看,只叫丫头们收起来。
这日天气阴沉沉的,格外寒冷,宫中各处早已拢好地炕,室内却十分暖和。慕绯羽穿着一件玫红色金丝刺绣缎袍,身子斜倚在炕上的靠枕上,口中不紧不慢的道:“皇上的万寿节就要到了,倾欢,你等下再叫小远子去内务府催一催,别到时候误了我的事。”
“是。”
正说着,一小宫女提了捧盒进来,禀道:“小主,刚皇后娘娘打发人送了糖蒸酥酪来。”
“你放在这里,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等小丫鬟一走,慕绯羽便道:“安澜,这酥酪你吃了罢。”说着眼睛斜了一下几上的一个精致方盒:“这些金酥糕和乳饼拿下去赏了她们。”
安澜心思灵巧,虽知她用意,却忍不住道:“小主,这糕点是莲小主亲自做的。。。”
慕绯羽冷笑一声打断:“她亲自做的又如何?凭是谁做的,我也绝不会沾上一沾儿。”她伸手轻抚着自己尚未明显凸起的肚子,眉眼间满是柔情,过得一会儿抬起头来,脸色渐渐变得冰冷,缓缓道:“自今日起,你们两个给我格外上心点,凡是外面送进来的吃的用的,我一概不沾,我要确保我肚中孩子万无一失,免得遭了奸人暗算。”
腊月二十是皇帝的万寿节,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种欢腾的气氛当中。当日皇帝穿着朝服,在长春宫宴请亲王、朝臣以及外国使节,筵席丰盛,水陆之珍靡不毕备,歌舞升平,教坊艺人多达数百。首辅文天和率诸臣上寿,献上美酒甘露并各式礼物,面朝皇帝行三十三拜礼,皇帝圣心大悦,赐四品以上官金镜珠囊、缣彩,五品以下官束帛,并作吉庆之诗以示群臣。
种种繁文缛节,不一一赘述,晚上是内宫家宴,就在长乐宫的正殿设宴,自皇后妃嫔以下,皆有寿礼。皇后送的是金累丝嵌红宝石如意九柄,皇贵妃送的是米芾的字画真迹,敏妃送的是一对蓝田玉雕刻而成的玉马,丽妃送的是一尊数尺高的金佛,莲真送的是文房四宝,虽是精挑细选,在一众礼物中却并不显眼了。
皇帝忙了一天,虽略觉疲倦,兴致仍是极高,他一人坐在金龙大宴桌前,皇后率诸妃在座位处向他行礼,然后各自入座。在管弦钟鼓之声中,大家一边进果酒馔饮,一边欣赏殿中的歌舞,过得片刻,皇后及妃嫔们举杯上来祝寿,皇帝皆含笑一饮而尽。
菜过三巡,酒正微酣,莲真忽然发现慕绯羽不知什么时候竟离开了座位,耳中的乐声却忽然变了,一个女子踏着欢快轻盈的音乐走到殿中,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奏的乐曲是“长寿乐”,这也并不如何稀奇,奇就奇在那女子身上的裙子,颜色鲜艳无比,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其本色,从正面看是一种颜色,从旁看是另一种颜色,在灯光下呈一种颜色,在阴影中又是另一种,裙上闪烁着百鸟图案,竟不知以何物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