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韵别过眼,又不看他了,却说:“我看你的行事,分明是花丛中的老手。”
“不过是见多识广、博览群书。”柳问梅并不以此为耻,眼角微扬时,竟有一丝丝柔媚,那双似含溶溶春水的眼竟只盯着她,伸手又将她往怀里一搂,“今日王妃愿带小生长长见识么?”
她又压在了那树枝丫上。
凉亭内原本因四面邻水凉浸浸的,此时竟热了起来。
“你浑说些什么?”
陆之韵羞恼得在他手上打了一下,心下动摇起来,面庞、耳根,乃至于浑体,都是热的,渐渐地,有香汗从她额际析出。
他却低下头来亲她。
她歪过脸躲他,双手抵着他,微微用了些儿力要推开他:“你放开。”
她脑海中尚有一丝清明:“我们不能。”
他是京城之中人人趋之若鹜的名伶,她是人人交口称赞的贤良淑德、恪守伦常的王妃。纵然安王爷再不堪,可她已嫁了他,理应遵守妇德,这一生只该有安王爷一个男人。
倘或她真和柳问梅有些什么,便是yin奔无耻,是水性杨花,是品格败坏,断然不是一个从小儿受诗书礼仪熏陶的世家小姐所为,也断然不该是金尊玉贵的王妃所为。
她再厌这一套,恨不能从这条条框框中抽身,到底人生在世,心底仍旧要为这些所累,总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有些事,想做,又不敢做。
然而。
此念刚在脑海中闪过。
柳问梅说了话本里的话,清沉的嗓音仿佛带有灼人的温度:“小生因王妃害了相思病,还请王妃怜我,救小生性命。”
她又说完一句“我们不能”,他已低头堵住了她后面的话儿。
窗外,亭亭的荷叶在风中此起彼伏。
她挣扎着,试图挣脱他,不欲行差踏错,仍然要做她高贵的王妃,然而,衣带却在挣扎间散开,裙摆堆叠在雕花窗上,轻软的一层轻罗落在了脚踝。
但他亲到她耳根时,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这张口是心非的小嘴儿里说的话,我全不信,我只信你的心。”
陆之韵一颤,竟由他了。
她的顾虑,他都知道。
“今儿是我强迫你,你便是不愿意也不中用。错都是我柳问梅一个人的错,是我引诱你,引诱不成又霸王硬上弓。”
荷塘中,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豁地绽开。
陆之韵睁大眼,望进柳问梅眼里,低低地惊呼一声:“不——”
声音渐渐低了去,终是半推半就,随他舞弄起来。
迎着烈日,荷叶底下,一对儿鸳鸯正交颈啄着毛羽,金鱼在清波间游来荡去。
有立在莲花上的蜻蜓翩翩飞着,偶然间能听到凉亭内低低的絮絮声。
“你人生得这样秀气,怎么那物儿竟是如此……”
“王妃喜欢么?”
“你……放肆!”
“王妃又口是心非。别慌,小生还能更放肆些儿,娘娘将这栏杆扶稳了。”
“混账东西!”
“只要娘娘喜欢,小生纵是混账东西又有什么打紧?”
莲池之中,锦鲤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潜入塘中。
落水时。
“哗哗哗——”水花四溅,清波荡漾。
尾巴击水。
“啪啪啪——”粼粼的光是炎炎夏日的盛景。
最后,陆之韵靠在柳问梅斜坐在栏杆处,双手扒在栏杆,只见满池菡萏,一一清荷举。柳问梅放开她,低下头去,忽然,陆之韵一滞,抓住柳问梅的手道:“我自己来。”
柳问梅低笑一声,道:“好。”
陆之韵接过手帕,低了头,正要自己去擦拭污秽之物时,才察觉若要她自己做此事,实在不雅,遂羞得脸儿一红,别了过去,又将那手帕摔进了柳问梅怀里。
柳问梅又是闷声一笑,见她气恼,又收敛着,略给她擦了擦,从栏杆处翻出去,在台矶边儿上将那手帕洗净,回来又为她擦拭一番。
待俩人衣衫都收拾齐整时,柳问梅自己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为陆之韵将头发照来时的样子挽好,又将玉钗别上,除了那朵牡丹已花瓣凋零地落在地上,她和来时一般无二,只那樱桃小口比涂了颜值时颜色还要艳。
竟比来时增色两分,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
陆之韵餍足地凭栏而倚。
因她虽想挣脱那条条框框,可从小儿到底受的这一套教导,二十年的耳濡目染,并不能令她立时就抛开礼义廉耻,此刻多少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惶恐。
她坐下了出格的事,仿佛从今往后便是德行有亏,腰杆直不起来,亦仿佛落了个把柄在世人手里,人人知道了都可对她指指点点,都可奚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