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背着方沅澧上楼,把自己的床让给方沅澧,方沅澧不开口,他只能站在一旁。
房间里唯一一台电扇在摇摇欲坠,吹出来的风也不顶用,方沅澧被热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撑起身子来,“好热啊。”
江沨知道他家这台电扇的尿性,从桌子上拿来一把蒲扇,“你扇这个。”
扇扇子这种事情,方少爷怎么肯亲力亲为,方沅澧嘴角一瘪,命令道:“你上来给我扇吧。”还“好心”给江沨腾出点位置。
江沨感恩戴德,立马爬上床,手里的蒲扇动静不能大,会吵着方沅澧睡觉,也不能小了,小了没风。
方沅澧黏糊糊地枕在凉席上,咕噜着:“你们这儿真烦,又热又臭,没空调没热水器,烦死了。”
江沨不知道该怎么搭腔,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能回答道:“嗯…”
方沅澧又道:“怎么就看见你啊?没别的小孩了吗?”
江沨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小孩肯定是有的,以往都是几家孩子凑到一堆,放牛的放牛,下河游泳的游泳。
“你怎么不说话。”方沅澧歪着头催促他。
江沨垂眼看着方沅澧,“有。”最近别人喊他,他都没心思去搭理,一心想着在卫生院门口等方沅澧去了。
“怎么没见你跟他们玩?”看江沨半天蹦不出一个屁来的德行,估计是没什么朋友。
方沅澧哪知道,江沨这种性格,在村里不光能吃得开,还格外讨人喜欢,大点的称兄道弟,小点的江沨知道谦让。
不骄不躁的一个人,怎么会像方沅澧想得那么遭。
江沨心头闷闷的,人多热闹,可他就想单独带方沅澧出去,方沅澧渴了累了,谁都求不到,只能赖着他。
说是“求”也说不上,顶多算是方沅澧也就能冲江沨一个人发脾气。
但方沅澧既然问起,江沨又是个不大会撒谎的人,“有,你想跟他们一起吗?下次搬螃蟹叫他们吧。”
说完也不见方沅澧回应,江沨一低头,方沅澧脸颊贴着凉席的地方泛红,人呼吸缓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江沨俯下/身去仔细打量着方沅澧和他有什么不一样,方沅澧脸蛋被压得变形,比平时多了一分可爱,嘴唇微微张开,鼻翼随着呼吸敛缩舒张。
安静的像幅画。
江沨能做的,也就是等着方沅澧睡着时,偷偷欣赏这幅画。
第十一章
哪能像现在一样啊,趁着这幅画还醒着时候,就敢跟他对着干。
江沨藏于心底的小心翼翼,时时刻刻约束着他,不能在方沅澧面前过分放肆。
他妥协了,将手里的外卖搁到方沅澧门口,解释道:“我没想进去,晚饭我放下就走,你现在做饭来不及,别饿肚子了。”
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让方沅澧摸不着头脑,江沨肚子里到底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两人独处,方沅澧的耐心殆尽,他给不了江沨那么多面子,外卖也不去提,推了一把江沨,赶紧把门关上。
江沨望着闭合的门缝,无奈地叹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拿方沅澧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是习惯了逆来顺受,他只是喜欢和享受迁就方沅澧的感觉。
他看见方沅澧高高在上的俯视他,嘴角能浮现起得逞的笑容,他不过是退一步而已,无伤大雅的谦让罢了,都能满足方沅澧的优越感,能让方沅澧很开心。
唯有这样的方式,才能接近方沅澧,但他现在,已经找不到接近方沅澧的机会,因为讨好不怎么管用了。
江沨敲了敲门,确定方沅澧能听到,“你记得吃饭。”
门里的人不给他任何回应,地上的外卖他也不打算带走。
方沅澧靠在门板上大气不敢出,他脑子里冒出了无数个念头,通通站不住脚,唯有一个,江沨想要报复他,才会屡屡来接近他。
小时候没把别人的尊严当回事,也就是长大了,受到了社会的毒打,才会有同理心去反思自己以前有多过分。
这一通折腾,方沅澧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嘴里只有股寡淡的味儿,什么都吃不下,早早地躺到床上去了。
江沨在车里等到窗户的灯熄灭,期间没看到方沅澧出来提外卖,在意料之中的事,失望不了多少。
熄灯后他又多等了十多分钟,确定方沅澧是睡了,他才驱车回家。
这些年,一头扎进水果生意里,等江沨有能力让父母享清福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
姐姐妹妹都已经已经成家,只有他自己,守着偌大的房子,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再接触其他人,家里姐妹替他着急,前前后后不知道介绍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