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是放(118)
说完,她撑着桌子的边缘,借助桌子的力道原本挺直的身体慢慢变得低伏。就像一根笔直的竹子,半道被劲风吹折了。
沈临并不想看到这种情景,他走到她的身边,左手握住她的左手。陶然挣扎,他冷静地用力止住她的挣脱,将她拥在怀里。
他替她顺着背,话语和缓,说:“陶然,你可以,我却不能。那时你还小,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六月份的天气,临城的天已经逐渐炎热,沈临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布料柔软。陶然抵着布料,泪水沿着它们蔓延。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陶然说。
沈临笑:“你不知道,你爷爷说得没错,是我没把握好分寸。”
“一个正值17、18岁的女孩,总是容易对比自己年长许多的男人产生别样的情愫。这种情愫不能单纯地用情爱来概括,你根本分不清你到底是不是感动于一时的温暖。更何况,陶然,从另一层关系上来说,我是你叔叔。你小不懂事,我却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所以你不由分说地出国,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和爷爷一起把我蒙在鼓里,这就是对我好吗?”
“这是最好的做法,”沈临说,“我出国工作,回到以前的生活;你继续读书,从某个角度来说,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是这样吗?”陶然问。
“是。”沈临声音有力。
“那你为什么回来?你为什么不继续回归以前的生活?”陶然诘问。
说到这里,沈临无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会将户口迁出沈家,甚至离开江城。”
陶然听完这话,顺势踩了他一脚,趁着沈临怔愣的间隙,她就势挣脱他。
“不对,”陶然后退两步,盯着他说,“因为我不是沈家的孩子,所以你回来了。你看,到了现在,你仍旧什么都要我去问,什么都要我自己去理。什么狗屁的为我好,你和爷爷一样,从始至终只考虑到你们自己。”
起初沈临听着只是眉头微皱,听到最后整张脸黑压压,就像诗里说的“黑云压城城欲摧”。
陶然现在可不吃他这套,她不仅要说,她甚至要往他心窝里使劲戳。
“说到底,你就是个懦夫。”陶然几乎是以声嘶力竭的状态说完这句话的。
“陶然,”沈临的声音濒临破碎的边缘。
“难道不是吗?”陶然说,“过去你将我置于什么的处境;现在你回来又要四处掌控我。不是你内心的害怕在作祟吗?你想,我就要去做。你想多了,我是个人,不是个提线木偶。”
沈临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来,“那你想做什么?”
“我能离开沈家,一个人活到现在,我照样可以离开临城。”
她话还没说完,她照样可以离开他。想到这里,沈临冷脸相向:“那你就试试看。”
陶然脸上的泪光已经干了,她笑道:“以前爷爷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可结果却是,沈之仁说归说,陶然她照旧生活。
多年的独立生活教会她,从来都不是:谁没有谁就过不下去。捅破了天,也就是自己愿不愿意用双手去赚钱养活自己罢了。
“陶然,先不说我跟你爷爷不一样,”沈临说,“我承认因为你不是大哥的孩子,我加快速度回来。但是,”他看向她,一字一句道,“但这跟血缘没有任何关系,时间到了,我照样会回来。”
陶然明显不相信他现在说的任何话,“你放屁。”
今晚接二连三听到她讲粗话,沈临先是诧异眉头皱紧,“我劝你最好不要说粗话。”
“我也劝你最好回到你以前的生活去。”
这话不知怎的使得沈临眉眼微展,继而笑了笑。
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走到水槽前倒掉,冲洗一番,然后重新给陶然倒了杯,眉眼微挑示意她润润嗓子。
陶然视而不见,对此置之不理。他挑挑眉,继而将柠檬水放在她的手旁,说:“陶然,侄女和叔叔,如果这两者中间参杂一份感情在里面,放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任你继续朝前走,不出手加以制止。那我跟一个畜生没任何区别。”
“换句话说,我一个成年人,先不说跟自己的侄女有关系,就说跟一个刚上大学的大学生发生感情。陶然,”他面无表情地看她,“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情感,在我这里,我就是利用你的懵懂在诱惑你。但凡一个成熟的成年人,让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对他产生感情而不加以制止,任由其发展,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生。”
“更不用我当时还是你的叔叔,有违伦理道德的感情,向来受伤害的都是女性。这个社会一向对女性苛刻。”沈临说,“这种事情一旦摆在你面前或者传出去,后果不是你当时的年纪所能承受的。”